六、解析第四段
1、原文
若夫敷衽论心,商榷前藻,工拙之数,如有可言。夫五色相宣,八音协畅,由乎玄黄律吕,各适物宜。欲使宫羽相变,低昂互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
2、解析
衽,裳(下衣)两旁的襟,用以掩前后幅间的缝隙。敷衽,铺开衣襟。古人席地,坐时襟要铺开。《离骚》:“跪敷衽以陈词兮。”心,指文心。
前藻,前人的作品。
工拙之数,如有可言数,术。如,好像,似乎。
五色相宣:五色互相映衬,使彼此显得更加鲜明。五色,青黄赤白黑,这里指文学作品的藻饰。宣,显。
八音协畅:八音合奏,声音协调流畅。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类乐器所奏出的声音,这里指文学作品的声律节奏。
玄,黑中带赤之色。玄黄,泛指颜色。律吕,古代用来确定乐音高低的十二个律管,这里指律吕所发的声音。
各适物宜:每一样都安排得当。宜,安,得其所。
宫羽相变,低昂互节:宫羽,泛指五声。在这里宫指平声,羽指仄声(包括上去入三声)。必须四声交替,文章才有声律的美。互节,《文选》作“舛节”。低昂互节,高低的声音互相调节。
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切,不浮。《文心雕龙?声律》说:“凡声有飞沈”,浮声正是飞,切响正是沈。浮声可能指平声,切响可能指仄声。
响是个常用字:(一)回声。贾谊过秦论上:“天下云集~应。”史记淮阴侯列传:“西乡为百姓请命,则天下风起~应矣。”引申为和声,比喻文学上或道德上的继承 沈约谢灵运传论:“绝唱高踪,久无嗣~。”[影~]原义是影子和回声。引申为现代的“影响”。
(二)声音。沈约谢灵运传论:“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又动词。发出声音。吴均与顾章书:“蝉吟鹤唳,水~猿啼。”
须也是个常用词:
(一)须。霍光传:“疏眉目,美~髯。”注意:后代因为“须”借来表示(二)、(三)等意义了,所以於“胡子”这种意义就另造一个“须”来代替了。
(二)等待。诗经邶风匏有苦叶:“卬~我友。”(卬áng:代词。我。)又为迟延,迟缓。左传成公二年:“师败矣,子不少~,众惧尽。”(意思是说:要打军队会败的,您不少迟延一会以待援军,一打怕要全军覆没。)[须臾]短暂的时间。
(三)动词。要,需要。沈约谢灵运传论:“若前有浮声,则后~切响。”林逋梅花诗:“不~檀板共金樽。”
(四)助动词。必要,应当。汉书冯奉世传:“不~烦大将。”杜甫闻官军收复河南河北诗:“白日放歌~纵酒。”
此句中“切”也是个常用词:
(一)读qiē。用刀切开。礼记内则:“~葱若薤(谢)。”[一~(qiè)]一律,一概。史记李斯列传:“请一~逐客。”
(二)读qiē。磨,特指磨骨制成工具。诗经卫风淇奥:“如~如磋,如琢如磨。”[~齿]表示愤恨到了极点。今有成语“咬牙~齿”。按:今於“切磋”的“切”读阴平(qiē),“切齿”的“切”读去声(qiè)。
(三)读qiè。近,贴近。周易剥卦:“~近灾也。”引申为“切身”、“切肤”。引申为密合。文心雕龙物色:“故巧言~状,如印之印泥。”又为不浮,跟“浮”相对。沈约谢灵运传论:“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响。”又为急迫。李密陈情表:“诏书~峻,责臣逋慢。”又为急促,凄切。柳永雨霖铃词:“寒蝉凄~。”[~~](1)恳切的样子。论语子路:“~~偲偲,怡怡如也。”(偲偲sīsī:互相责备的样子。怡怡yíyí:和乐的样子。)(2)凄切的样子。柳永倾杯词:“~~蛩吟如织。”(蛩qióng:蟋蟀。)注意:“切切”连用,所表示的意思还很多,往往随上下文义变动,如白居易琵琶行的“小弦~~如私语”是形容声音的细微。
一简之内:一简,指五言诗的一句。《南史?陆厥传》说沈约以平上去入四声制韵,“五字之中,音韵各异;两句之内,角徵不同。”与本文相比,可知“一简”即等於一句“五字”。
简是个常用字:
(一)竹简,古代用来写字的狭长竹片。一简为一行,若干简并排编起来,成为一篇文章或一本书,叫做“策”或“册”。左传襄公二十五年:“南史氏闻太史尽死,执~以往。”萧统文选序:“虽传之~牍,而事异篇章。”
(二)简略,简单。论语雍也:“居~而行~,无乃太~乎!”引申为怠慢,傲慢,不敬。孟子离娄下:“孟子独不与欢言,是~欢也!”(欢:齐大夫右师王欢。)
(三)挑选,选拔。诸葛亮前出师表:“是以先帝~拔以遗陛下。”
音韵尽殊:音韵,指双声叠韵。除连绵字外,一句之中不能用双声叠韵。例如曹植《赠丁仪、王粲》:“壮哉帝王居,佳丽殊百城”,“殊”“城”双声,又:“皇佐扬天惠,四海无交兵”,“皇”“扬”叠韵。这是沈约所主张避免的(参照《文镜秘府论》)。
轻重悉异:轻重,指声调的高低。轻重悉异,即五言诗第五字不得与第十字同声之类。例如《古诗十九首》“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楼”“齐”都是平声,就犯“上尾”的毛病(参照《文镜秘府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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