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突进的诗情 民族觉醒的寓言

              ——《凤凰涅槃》赏析  

《凤凰涅槃》选自诗集《女神》。《女神》出版于1921年8月，是郭沫若的第一部诗集，也是现代新诗的奠基之作，和郭沫若的艺术个性相结合，真正反映了狂飙突进的五四时代，其崭新的自由体形式，恢弘的想象力和强大的创造力，都标志着白话新诗已经完全挣脱了旧体诗的藩篱，开始进入了创造自己的经典化成熟作品的历史阶段，《凤凰涅槃》是其中的代表作，也是民族觉醒的诗的宣言。

作品分析：

主题：《凤凰涅槃》借凤凰“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中更生”的古老传说，表现了强烈的爱国激情和狂飙突进的时代精神，预告了旧世界、旧中国的灭亡和新中国的诞生。它愤怒地诅咒和否定了“冷酷如铁”“腥秽如血”的旧世界，热烈向往华美芬芳的“美丽新世界”，诗中的‘涅槃’不是寂灭，而是新生，是经过剧痛和死亡的新生。这首诗充满了辩证的哲理、热烈的幻想、对自己祖国的眷恋之情以及对未来世界的光明理想。

除了《序曲》外，全诗共分五部分，依次展开了凤歌、凰歌、凤凰同歌、群鸟歌、凤凰更生歌：“凤歌”和“凰歌”部分以低昂、悲壮的葬歌结束了中华民族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凤凰更生歌”以热诚、和谐的欢唱预示了生动、自由、净朗、华美的民族振兴时期的到来，中间穿插了对岩鹰、孔雀、鸱枭（猫头鹰之类）、家鸽、鹦鹉、白鹤等凡鸟对凤凰的嘲笑，表示了对这些凡鸟的蔑视。《凤凰涅槃》是诗人对五四精神的诗意性呈现，凤凰自焚，象征着对旧世界的彻底否定，凤凰更生，象征着新世界的诞生。一场大火把旧世界化为了灰烬，然而就在这漫天的大火中，死了的光明和宇宙更生了，诗人以汪洋恣肆的笔调和重叠反复的诗句，着力渲染了大和谐、大欢乐的景象，通过凤凰死而复生，象征了旧世界、旧我的毁灭，以及祖国的新生、民族的新生和自我的新生。郭沫若最先感受到了在20世纪初伟大的五四运动中祖国的诞生和中华民族的觉醒。他的这首《凤凰涅磐》正是一首庄严的时代颂歌，宣告在五四开辟的新时代里，世界上最古老的中华民族（以凤凰作她的象征），正在经历着伟大的涅磐，经历着从“死灰中更生”的历史过程，充满了彻底反叛的精神和对光明新世界的热切向往。

《凤凰涅槃》强烈地体现出了五四时代那种狂飙突进的时代精神，即彻底的不妥协地反帝反封建精神。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充分表现出了对黑暗世界进行彻底反抗的叛逆精神。凤凰作为宇宙的精灵，深切地感受到了宇宙的污秽和世界的黑暗，忍无可忍，将自己的生命与黑暗世界同归于尽，这种与黑暗世界抗争的决绝姿态，正是五四知识者们的精神写照。其次，充分表现出了能够创造一个新世界的理想和决心。自近代以来，中华民族陷入了危机之中，灾难接踵而至。1917年的五四新文化运动以雷霆万钧的势头，在思想领域给人们开辟出一片新的空间，新的一轮救亡运动开始起步。在这一波飞浪涌的历史时刻，郭沫若笔下“从火中更生”的凤凰意象极为贴切地传达出一个民族新生后的兴奋及一个浪漫时代腾飞时的喜悦。第三，体现了五四时代个性解放的鲜明要求。《凤凰涅槃》是在五四个性解放的烈火中升腾起来的自我的“精魂”，歌颂了富有叛逆精神的自我形象，表现出了与万物相结合的自我力量。第四，显示出了彻底的反抗、破坏和大胆创造的精神，以“无与伦比的强力”宣泄了青年心中的苦闷。闻一多据此断言：若讲新诗，郭沫若的诗在艺术上和旧诗词相去最远，最要紧的是他的精神完全是时代的精神――二十世纪底时代的精神。

艺术成就：

《凤凰涅槃》富有浓郁的革命浪漫主义色彩，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创造了自我抒情的主人公形象。在《凤凰涅槃》中，矗立着一个巨大的“自我”――是五四时期觉醒的中华民族的自我形象，这个“自我”熔铸着诗人的主观意志和美学理想，以突出的姿态和鲜明的色彩渗透在奇特优美的诗意诗境中，形象壮美而崇高，以其无所顾忌的气概，乐观的信念，博大的胸怀、率真的灵魂，完美地体现了五四狂飙突进的时代精神，成了五四青年所向往的理想人格的象征，也是中华民族时代觉悟的自我形象。其次，具有奇幻的构思、丰富的想象、大胆的夸张，激情昂扬。早期的白话诗缺少激情和飞腾的想象，郭沫若是使新诗的翅膀飞腾起来的第一人，借助于对“泛神论”思想的创造性接受，形成了崇尚自我的个性主义诗歌观念，产生了《女神》式的奇特想象。在《凤凰涅槃》中，人和自然合二为一，作为人的自我被赋予了创造和驱使自然万物的神力，“集香木自焚”的凤凰典型地体现了这一点。第三，形式奔放、灵活自由、不拘一格、自然组合。和《凤凰涅槃》所表现的五四狂飙突进的时代精神和雄奇的风格相适应，郭沫若采用了自由体诗的艺术形式，《凤凰涅槃》诗形如天马行空、一无傍依，真正做到了“绝端的自由，绝端的自主”。郭沫若是一个偏于主观的诗人，他认为“只有在最高潮时候的生命才是最够味的”，强调“诗是写出来的，而不是做出来的”。在《凤凰涅槃》中所显示出来的人的精神的自由状态，是令人永远神往的，《女神》的魅力及其不可重复性，正是在于它所达到的民族、个体精神以及作家写作的自由状态。郭沫若的自由体诗歌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让这种解放了的诗体自由而不随意，他的自由体诗不受外在格律的约束，却受内在情绪表现的制约，是情绪自然消涨的内在韵律和某种程度的外在韵律相结合，以“情绪的自然消涨”来结构的全诗，同时采用不规则押韵，或者采用排比、复沓、对偶等形式，使得诗在自由变动中取得某种程度的整齐与和谐。《凤凰涅槃》从序曲的沉郁、凤歌的愤懑、凰歌的凄婉，直到凤凰更生歌的沸腾激昂，形成了“弱－强－弱＝特强”的节奏起伏，把对旧世界的诅咒、对新生的渴望和新生后的欢快逐层次地尽情渲染，从而形成了一曲节奏动人的乐章。诗中的节奏形成了新诗特有的宏大的气势，是诗人炽热、奔放的青春热情的外化，让读者从中感到了生命的力量、自由的力量和不可阻挡的时代的力量。

[阅读思考题]

1、  结合作品分析诗歌的象征意蕴及对五四时代精神的体现。

2、  结合诗歌论述其革命浪漫主义艺术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