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哲学 沉思的诗

——《十四行.我们听着狂风里的暴雨》赏析  

　　1941年创作的十四行诗，标志着冯至的创作进入了另一个历史时期。《十四行集》由27首诗组成，被誉为中国新诗史上“最集中、最充分地表现生命主题的一部诗集，它是一部生命沉思者的歌，它使中国现代新诗第一次具有了形而上的品格”，成为另一个新的现代主义诗潮产生并走向成熟的信号，1942年由桂林明日社第一次出版。比较具有代表性的诗篇有《我们准备着深深地领受》《我们听着狂风里的暴雨》《我们站在高高的山巅》《有多少面容，有多少语声》等。

作品分析：

创作背景：冯至曾经在德国留学，深受著名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雅斯贝尔斯的思想影响，深深迷恋充满存在主义气息、追求内在的沉静和执著的德语诗人里尔克。到了40年代，他在行程几千里、经历了许多生命的死亡和挣扎之后来到了大后方的西南联大，获得了一块生命的栖息地。这时，存在主义的精神气韵与诗人在40年代的处境和心境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契合，并体现在他著名的《十四行集》中，使这部诗集成为在新诗史上不可多见的个人的“精神笔录”。在意象和语言上，这些诗具有中年人的情调和眼光，不单单是那种里尔克式的哲学意味、沉思气氛和孤寂感，更反映了大时代的背景下中国知识分子对操守和人格的内省和坚持，这种中年人的眼光和境界一直是追求新意的中国新诗史上所缺乏的，令人想到步入中年的诗人在艺术上的日臻圆熟。

 主题：《十四行.我们听着狂风里的暴雨》这首诗要表现的显然是一种强烈的生命“微弱”和“孤单”的感觉。从自然里来的一切东西都要回到自然中去，生命虽然“紧紧抱住”，但却“都不能自主”，这种对人的生存困境的终极性思考，带有存在主义哲学的色彩，但作者却将其哲学的沉思融入了日常最普通的生活情境中。”开篇先写屋外的狂风暴雨，震天撼地，仿佛一切都在动荡飘摇，而屋内只有一盏土制的油灯发出一点光亮。这时正处于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诗人暂时蛰居异乡，心灵感到无比的寂寞和孤单，但是就在这狂风暴雨的黑夜里，诗人从自然界中发现了一种哲理。第二节是承前推进，诗人驰骋想象，开拓意境，描述这种孤寂之感的渐渐延伸、扩展，以致充溢整个空间，似乎眼前的“铜炉”、“瓷壶”也在“向往”各自生命的本原，回归于自然，因而和自己“有了千里万里的距离”。这实际是把主体的感受注入无生命无感觉的客体之中，或者说是把抽象的情思对象化具象化。第三节转而写孤单的自身也好像不能自主，也在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狂风暴雨使自身的心灵得到净化，排除了一切杂念。最后一节写由此而悟出的哲理：生命对于个体来说是短暂的，犹如暴风雨之夜微弱的灯红，唯有宇宙才是永恒的本体。既然个体生命是一种暂住，我们就应该保持自己的淳朴和本真，而不要为外物所拘役和束缚。关于这个意思，诗人在当时写的一篇散文中说得更为直捷：“夜夜常起的狂风，好像要把一切都给刮走。这时犹如身在荒原，所有精神方面所体验的，物质方面所获得的，都失却了功用”。（《一个消逝了的山村》）

艺术成就：

这首诗所取得的艺术成就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首先，从身边的日常生活和自然中发现了内在的哲理。朱自清说：冯至是一个从敏锐的感觉出发，在日常境界里体味出精微哲理的诗人。受存在主义思潮的影响，在冯至这一时期的诗中，蕴含着对个体和人类的生存状态、人的生命的形而上的体验和思考。其次，与中国传统思想的联系紧密，具有某种东方哲学的底蕴。诗中关于自我和万物的沟通的体验和思考，就明显地含有“天人合一、物我一体”的思想因素。第三，在形式上，是对西方十四行诗的变体。十四行体（商籁体）是从英国传入的一种诗体，西欧各国诗人纷纷模仿，据闻一多谈规范的商籁体：前面八行为一大段，其中每四行为一小段，第八句必须停顿；后六行为一大段，其中每三行为一小段（或前四后二各为一小段），四小段分别为起、承、转、合，忌成直线。冯至并没有严格遵守这种诗体的传统格律，而是在德国诗人里尔克的影响下采用了“变体”。他的十四行诗，利用十四行章句结构的特点，保持汉语语调的自然，是中国的十四行诗。第四，完全采用现代白话口语，用一些日常的具体事物，对一些不易确定的感悟给以定形，在从“流动”的意象向和“凝定”的意象的转化中获得一种有法度的美。前者如狂风、暴雨、飞鸟、生命，后者如泥土、茅屋、用具、灯红。人们通常把《十四行集》中的最后一首看作是冯至诗的艺术宣言：从一片泛滥无形的水里，取水人取来椭圆的一瓶，这点水就得到一个定形。诗人以一种定形的方法，将自己的感情，所思、所想，均凝定在具体的可把握的形象里。第四，在情感的把握上，注意拉开诗歌和直接情感的距离，获取和表现那些经过沉淀与升华的人生的经验，避免急于描写和呼喊出自己看到和想到的东西。

《十四行集》所体现的艺术追求，超出了诗人自己的预料，产生了笼罩一时的影响。许多具有现代意识的青年诗人，都从中找到了自身创作的营养。如九叶诗派中的一些诗人。

[阅读思考题]

1、  简析诗歌中所体现出来的存在主义思想。

2、  简析诗歌形式上对西方“十四行诗”的借鉴与创造。

3、  结合作品论述诗歌所取得的艺术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