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隽美的夜歌  平和洁净的世界

                               ——《天上的街市》赏析  

1923年，郭沫若出版了其第二部诗文集《星空》（诗歌、散文化戏曲集），所收的诗歌和散文都是1921－1922年在日本和上海所作，如果说《女神》是诗的《呐喊》，那么这本《星空》就是诗的《彷徨》，和《女神》相比，《星空》中的诗作技巧更圆熟，结构更严谨，语言更含蓄，调子趋于深沉，艺术上比较完美的不再是情调激昂、热情澎湃的诗篇，而是像《天上的市街》这样清新和谐、意境优美的诗篇。

作品分析：

主题：《天上的市街》取材于我国古代有关牛郎织女的传说，凭借丰富新奇的联想和想像，描绘了美妙的天街景象，表达了诗人摆脱封建束缚、追求理想、向往自由幸福的思想感情。“五四”高潮过后，曾经几次回国的诗人目睹了祖国仍然处于落后和黑暗之中，所以流露出了浓重的失望情绪，一方面对现实有着更深的不满，要求对社会作彻底的改革，另一方面又希望返归自然，寻找暂时的逃避和安慰。《天上的市街》就是展示郭沫若心目中天国乐园的一幅蓝图，写于1921年，收入诗文集《星空》之中。在《女神》时代那一阵强烈、亢奋的情感喷发之后，诗人进入了更明慧的生命沉思，对过去曾以涌溢的热情歌唱过的夜施展了更美妙的艺术诱惑。

在当时的中国，郭沫若是宇宙意识最强烈的作者，不同于当时的一些青年作者困惑于人生究竟的奥秘，常常陷进自造的烦闷、焦虑和悲绪，而是在生命沉思中调动起丰富的审美想像力，并且找到了自己的心灵对应物──夜空。在他看来，无限的宇宙涵映在有限的个体生命之中：“我想诗人的心境譬如一湾清澄的海水，没有风的时候，便静止着好像一张明镜，宇宙万物的印象都涵映着在里面；一有风的时候，便要波翻浪涌起来，宇宙万汇的印象都活动着在里面。”将有限的个体生命与无限的宇宙生命间建立起了密不可分的精神联系，以新的灵感方式改变了自己视觉感应中的宇宙秩序，不仅用眼睛眺望夜空，而且以自己的心灵感受夜空，夜空引诱着他的幽思遐想，使他以审美化的态度与无限的宇宙进行更直接的交流。《天上的街市》是一首“沉静调”的清朗隽美的夜歌。在写作《天上的街市》的半个月之前，郭沫若曾在致郁达夫的一封信里表示自己向慕“平和洁净”的诗的世界，呈现在《天上的街市》里的，正是一幅“平和洁净”的想像世界的图画，在那闪闪的幽光之中，呈现出了令诗人醉心的理想。

诗的第1节巧妙地以“街灯”和“明星”互喻，将天上与人间融为了一体：地上有星一样的灯，天上有灯一样的星，“街灯”与“明星”的共同特点是“无数”和明亮，随着迤逦远去的灯火和繁星，将读者引入了“那缥缈的空中”，无数明亮的灯与星也成为了美好事物的象征。诗的第2节至第4节诗人进一步驰骋想象的翅膀，描绘了其想像中的“天上的街市”的神奇景象，用四个“定然”和一个“定”字，模糊了现实世界与幻想世界的界限：“那缥缈的空中，定然有美丽的街市。街市上陈列的一些物品，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那浅浅的天河，定然是不甚宽广”，“那隔河的牛女，定能够骑着牛儿来往”，“他们此刻，定然在天街闲游”。传说故事中的牛郎织女扮演的是悲剧故事，被阻隔在天河两岸，每年只有一次“鹊桥会”，在本诗之中，这一对情侣的面目已经焕然一新，他们可以骑着牛儿过银河，游天街，无拘无束地共度自由幸福的生活，诗人甚至还看到了他们手里提着的灯笼。虚幻的景象在作者笔下显示出了生动的真实感，美丽幸福的天街景象向读者呈现出了人间的情趣。诗人没有一一细写天街上陈列着哪些珍品和奇物，与这些相比，他更关心的是此间人们的生活状况。通过对牛郎织女形象的重新塑造，反衬出的是诗人对丑恶现实的不满和蔑弃，对理想世界的执着追求。在诗中，诗人张开了想象的翅膀，展望天堂，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奇异的天国图画。全诗结构严谨、韵律和谐、形象鲜明、意象清新、寄托了诗人对自由、光明、和平的热烈向往。但是“天上的市街”已经不是能够以自我的力量获得的新的世界，而成了存在于诗人自我的另一个理想的世界。所以，在诗人对其的赞美之中，也暗含了一种对现实的失望和淡淡的悲哀在内。

艺术成就：

《天上的市街》具有浓郁的浪漫主义风格，充分显示了郭沫若独特的艺术个性。具体表现在以下方面：首先，借用神话传说，加以再创造，从而表达自己的情感和理想。这首诗取材于我国古代有关牛郎织女的神话传说，但在具体运用的时候，诗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和理想，作了大胆的改造，扬弃了有情人被生生拆散、难以团圆的悲剧内容，换上了牛郎织女生活自由、幸福的新内容。在诗人的想像中，牛郎织女解放了，他们在浅浅的天河中，骑着牛儿自由自在地来往，专制的王母娘娘不复存在，自由的生活展现在他们面前。一对恩爱夫妻，于耕织之余，手提灯笼，悠闲地在美丽的街市上闲逛，多么自由!多么舒畅!通过这样的改造，表达了诗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其次，想像大胆、构思奇特。诗的开头，诗人看到“远远的街灯”，星星点点，时隐时现，多么像天上的明星，就自然而然地把“街灯”与“明星”联系起来，既描绘了迷人的夜景，又暗示了对光明未来的追求和对黑暗现实的不满，为下面具体描绘“天上的街市”作好铺垫，一系列的联想和想像都是以现实情景和现实生活作基础，显得合情合理。后3节，诗人凭想像构想出的“仙境”与客观存在的“天河”“流星”融合在一起，显得那么具体、真切：美丽的街市，街市上的珍奇物品，骑牛闲游的牛郎织女，牛郎织女提着的灯笼。在诗人的笔下，神话传说与实际景象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似幻似真，引发了读者无限的遐思，追随着作者的想像一起去遨游仙境，从而感受到诗人追求理想的美好情怀。第三，语言清新朴素，意境和谐，情趣自然天成。郭沫若强调诗歌是诗人“心中的诗意诗境底纯真的表现”，按情感波澜的涨落，他把诗分为两类：“大波大浪的洪涛便成为雄浑的诗，小波小浪的涟漪便成为冲淡的诗”，《天上的街市》属于后者，意境清新和谐，没有丝毫造作，情趣自然天成。第四，形式相对严谨，句式短，韵律齐。郭沫若的诗歌形式大体有两种类型，一种是不拘一格、天马行空的自由体诗的形式，另一种是外在格律相对严谨，押韵，诗节、诗行大体整齐的诗，《天上的市街》属于后者：每节四句，每句顿数大体相等，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互相对应，读来琅琅上口，和谐优美。

[阅读思考题]：

1、简析诗歌的主题意蕴。

2、结合作品分析诗歌的浪漫主义艺术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