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所在位置 >> 现代戏剧 >> 作品阅读 [回首页]
   《五奎桥》(节选)《农村三部曲》之一
 
     

 

《洪深与二十世纪中外现代戏剧》

《五奎桥》(节选)《农村三部曲》之一

登场人物

(以登场先后为次序)

长工甲

长工乙

李垒生——农民。

 

道士若干人。

 

陈金福——珠风之父。

先生——大保之父。

  升——农民。

称元发——农民。

老少农民若干人。

周家长工若干人。

周乡绅

王老爷——地方法院承发吏。

周家仆人两人。

轿夫五人。

 

 

 

 

周乡绅  我辞官居家近十年来,看见你们乡下,凡是用洋宠打水的地方,一夏天用不着车水,一群年轻小伙子,都聚在茶馆里赌钱碰麻将,  (做偾世嫉俗的样子,将他手里拿的洋人做出来的洋手杖,用力敲它)这就是洋人造出来的洋东西的好处了!

老年农民,同情于周乡绅的更多了。

周乡绅  (又和缓地)至于这座五奎桥,是我周家砠上状元公修造的;因为三代五进土,所以叫做五奎桥。自从这桥造了之后,我们周家固然是世代害香,辈辈仕宦;就是你;们乡下人,住在五奎拆左近的,也都是年年丰登,岁岁平安。虽说乡下地方,一年之中,免不有点水火盗贼;但是大年多,荒年少;顺境多,逆境少;这就是风水的好处丁。这座五奎桥,岂但关系我们周家祖攻上的风水,也关系你们全乡全村的风水。这样好风水,保桥还来不及呢l岂可青口白舌,轻易说拆去么?你们当中,还有几位有了年岁有点见识的老辈,请仔细想想,不要轻易听信了一般年青小伙子的胡说。

好一番巧妙的歪曲,乡下入被他说糊涂了;至于那年纪老的一半,现在是不要拆桥的了。

长工们早巳搬了两张椅子来,周乡神回身邀王老爷坐了,很得意的两人咬善耳朵。

一个头发花白的农民   (对同伴)我们走吧。

 

一个中年农民  正是,半个早晨已经过去了,我们要紧赶回田里去车水呢。

一个中年农妇  车也没有用,咳。

另一个老年农民  总此不车好,还是回去车车吧。

    零零落落地走了十来个农民,不走的除了陈金福之外都是年轻人了。

    李全生见了暗自发急。

    这时珠凤忽从村里来。

    (先看见低声喊)珠凤,你刚才在哪里的?为什么此刻才来!

    我在陪伴全生的病娘,煮粥给她吃,现在怎么样,桥还拆不拆呢?

大保   现在可说不定了。

周乡绅  (一眼看见珠凤)来,这位小姑娘上前来。珠凤不愿意,但也有入推她上前,她不得已上桥去。

周乡绅  你来,我们好象是见过的,是了是了,你是金福的女儿,是不是,名字叫珠凤?

珠凤不响。

周乡绅  我还是前年看见的;—年多不见,长得这样大丁。

(掉头喊)金福。

陈金福  是。

周乡绅  你只有这一个女儿吧?  (正经之至)相貌倒端正,一副聪明样子,一点不象乡下人。几时顿她到城里来,给我做(冠冕之至的)干女儿。

陈金福  是了。

    (看见李全生)全生,你娘教我来寻你的。她又大咳起来了,教你回去。

李全生  (正在想心事)晓得了。我有事呢,不回去。

    我先去了。你娘还等着我拿粥给她吃呢。(迳去了。)

周乡绅似乎有些爽然若失的样子;举超羽扇障着太阳,仍和王老爷咬耳朵。乡下人又有几个走了。

这时候最急的是李全生。太阳直莴起来,时光象快马般过去。五奎桥不会动得一块砖头,那拆桥的入反而被周乡绅的花言巧语,说得三心两意,走散一半了!他看破了周乡绅的阴谋诡计、,胸中有说不出的悲愤,恨下得三拳两脚一顿把他打死;但是救稻事大;出气事小,压住了心头火,严重地镇静地和周乡绅讲理,他的忍耐,正似纸包火。

李全生  先生。

周乡绅似乎禾听见。

李全生  (厉声) 先生  

周乡绅  (震惊)!

李全生  你不能用这种下作法子来对付我们!

周乡绅  (恢复常态,随随便便地)  什么对付你们

李全生  先生上桥的时候,这里桥上侨下都是我们村里人;你 先生难道会不晓得他们个个是来拆桥的么? 先生偏装做不明白,故意找出几个老年人,跟他们说家常,拉交情,  (斥骂)献你的假憋勤!

周乡绅  “君子不忘旧”,我们多年的乡邻,一向认得的,间问家常有什么不应该,笑话了!李垒生  你当做我们看不透你的心事么?乡下人都是老实的,直心直肚肠:你以为同他们客                

套几旬,说两声好听话恭维他们几旬,他们就会当你是好人,掉转头向着你,帮着你;至少也要顾到点情面,不好意思拉破险皮和你闹拆桥?——好的好的,你算成功了,村里人果然好几、个回去了!  (咬牙)好恶毒的计策!

周乡绅  咦,笑话了!  (不慌不忙)  我是本地的乡绅1乡绅们诅的话,乡下人素来是听从的。我要他们怎样,他们就是怎样。何梢得什么计策!笑话了!

李全生  让我告诉你,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尽管欺他们骗他们,欺骗得他们回去车水了!不过等到他们又车了一天的水,车到(沉痛)个个皮焦骨痛,可是田里的水仍旧不见多出来,田里的稻仍旧还是枯下去的时候,他们(吆喝) 他们就会明白是上了你的当;他们不但拆你的拆,还要寻着你,不饶赦你的!

周乡绅  (看见风色不大好,大好,立起身对王老爷)  这里太阳晒,热不过,我们嗣堂里去坐吧。

李全生  (再取和缓态度)就是你,也有几亩田在桥东边,是你周家的护坟田。田虽然不是你自己种,种你田的人,总不会瞒你的。你何不问问你们自己家里的佃户,你的坟田里是不是也缺水,田里的稻是不是也要干死。你不要因为你家在桥西的田多,今年不怕收成不好,你就全不顾桥东的种田人了!

周乡绅  (立定了)  我的田我自己会料理,何劳你烦心,笑话了。

李全生  我们求过你不知有多少次数了,今天再求你一次,请你立刻让我们拆桥,我们总会记得你的好处,说不定也有回答你的一日的。而且我们已经商量了,我们自己聚钱,将来造一座更大更好的桥还你,即使拆了桥,有人会说,“乡下人要拆桥,就把周乡绅家的五奎桥拆了,”好象是乡下人占了上风似的。可是你 先生就让乡下人占一次上风有什么不好?你到底是帮助救活了桥东几十家的男女老小呢!让我们拆桥吧!

    徐元发  (附和)让我们拆桥吧,辰光不早了!

周乡绅  (似乎活动了;—看,他的长工仆役轿夫等比乡下人多到两三倍;当着他们面前,是不可示弱的)  不能,这座桥是有关风水的!

李全生  风水的话,哪里靠得住!如果五奎桥真正是十全十美的好风水,今年的雨水不会这样少,桥东四百亩田也不会这样干了!五奎桥的风水,也许对于姓周的一家还是好的,因为你 先生的田在桥西面的多;对于我们桥东几十家的种田人,五奎桥的风水是坏透的了。

周乡绅  柝是我们周家的,我姓周的一定不许拆。

李全生  一定不许拆的话,那末,(瞪着周乡绅,有用意的—字一字慢慢说)恐怕这座五垒桥,连到对于你周家的风水也是不好的了!

周乡绅  (渐渐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觉大怒)  混账,  乡下人敢这样放肆么?乡下人的事,乡绅们倒不能作主,反而让乡下人作了主去么?天下真要反丁!

    (也怒)你只有一顶桥,我们有四百多亩田呢!

周乡绅  我早料到的,现在乡下人不安分的多。七天醮打完,天不落雨,又该要闹一闹,所以我今天特为请了地方法院的王老爷,跟我一问下乡来。  (对王老爷)请他看看我这座蝼玥得齐齐整整的桥,请他再看看近来乡下人嚣张跋扈的样子!  (对李叠生)桥是我周家的祖产,哪个敢动一动,动一动就是犯法,现有司法警察在这里,捉到衙

门里去重办。

王老爷  (忠人之事)!  (立起来,对众人)我在旁边看了半天了。你们有你们的苦处,我也知道了。不过我是地方法院的官,我只能代表法律说话。

李全生等众人不得不听他。

王老爷  法律是大公无私的!!什么叫大公无私的呢?就是,犯了哪一种罪,一定有哪一种刑罚;一点没有通融,一点没有客气的,你犯罪是如此,他犯罪也是如此1居心不良而犯罪是如此;为了不得已,象你们这样,怕田里的稻枯死,发急要拆桥,因而犯罪,也是如此。法律是大公无私的!

众人闻所未辟。

王老爷  你们今天所做的事,几乎没有一件不是犯罪的。你们都是乡下人,不懂得法律,  (从口袋内取出—本袖珍六法全书,内中几页早用白纸条夹开)第一,你们不应该聚集丁许多人到桥上来!刑法第一百五十六条,“公然聚众,意图为强暴胁迫……在场助势之人,处六月以下有期徒刑拘役……首谋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你们聚众,就是犯法的!第二,刑法第一百力,十九条,“损坏或壅塞陆路水路桥梁,或其他公众往来之设备,致生往来之危险

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还有,第三百八十一条,“损坏他人建筑物……敌令不堪用者?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有几个字,他舍得格外清朋。)

众人心里不平。

王老爷  你们不但不应该拆桥,连嘴里论说也是犯法的。刑法第三百一十九条,“以加害生命身体自由名誉财产之事,恐吓他人。致生危害于安全者,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这是中华民国的刑抉,印在书上;不是我想出来的。(藏起书。)

李叠生冷笑一声。

王老爷  (摆出架子我是—个法官,不能不维护法律的尊严。我既然来了,凡是我眼睛所看见一切犯法的事,我就不能不管。哪一个犯法,我就拘办哪一个。嘿!晦!我再清清楚楚对你们说—遍。你们在桥上扳一块砖,动一块土就是犯法的,你们拿拆桥的话恐吓 先生也是犯法的。我静坐在这里看着!不要你们桥没有拆成,先去坐了三五年的监牢;而吃了官司,桥还是没有拆成!你们胡闹,是没有用的。

众青年汉民昕他这样说,果然有点迟疑起来。

周多绅  (得意)你们哪个敢动一动!

李全生  (上前拉住周乡绅)我不同你转圈子讲法律,我只问;

你一句话。

周乡绅愕然看着他。

李全生  如果今年贝的旱荒了,怎么办?

周多绅  什么旱荒!

李全生  如果今年真的旱荒了,你养活我们村里几十—家人口么?

周乡绅  旱荒,你看田里满满的稻,今年会旱荒么?

李全生  桥西的年成是好的。可是如果桥东的稻都枯死了,你让我们到你的嗣堂里,吃你周家的米么?

周乡绅  放屁,这是什么野人,敢诅这种野话1他是什么人,他姓什么?

李叠生瞪着他。

周乡绅  ( 先生他姓什么,叫什么?

先生  他就是李全生。

周乡绅  李全生,哦,李全生。(忽然触动灵机)原来你就是李全生,我和你说了半天话,还不晓得,失敬了!

李全生  我是李全生。

周乡绅  (面孔—扳)你是什么东西(做出愤慨的样子)你配来同我说话么?

李全生呆住了。

周乡绅  我来告诉你们。(—路想—路锄他曾经有一次寻了我家一个长工,要他领了去见 先生;说是这回拆挤的事,是由他颔头,他可以作得主的。意思之间,想点好处——

李全生  好处,什么话!

周乡绅  你怕我将你的底细都揭露出来么?

李全生上前想宏揪他。

周乡绅  (避开)拉他下去。

侯人轿夫都上桥来。

李全生  你的好处,放你蚂的狗屁。

桂升  徐元发   (拉住李全生)你让他说。(推李全生到一边,遥对周乡

)你说你说!

周乡绅  想问我要好处!他说拆拆的事情,都在他掌握之中;他能敬乡下人拆,也能教乡下人不拆?意思之间,如果我肯允许他点好处,他就教乡下人不拆。他对 先生说,他家里只有一个娘,一年能吃多少米,希望我照应照应他。他还要 先生顿他进城来见我——(看 先生。)

先生咳嗽。

周乡绅  先生为了这件事,居然特为进城来见我。我道这是不妥当的。如果乡下人真是为了洋龙打水而要拆拆的,那还情有可原。现今这样说法?竟是乡下人上了李全生的当,专为了李全生一个人发财了。我是堂堂正正的乡绅,何犯着夫买通勾结一个乡F人。我难道自己说不服乡下人,来受他的竹杠么?我吩咐 先生一口囚绝了他。当时他就恨恨地说,  “周乡绅这样小气,不要后悔!”他要去撺掇乡下人去闹事了。  (看着 先生。)

先生怕做难人,局促不安。

周乡绅  他今天果然价着你们来拆桥了,这是他好处没有到手的原故。

桂升等抱住李全生,不让池上桥。

周乡绅  先生现在就在这里,你们可以问问他,到底有没有过这样一件事、这种话说过没有:“他家里只有一个娘,一年能吃多少米。要周乡绅照应他!”  ( 先生。)

先生还不说。

周乡绅  (怒目逼视) 先生,是不是?

众人屏息而听。

先生  (模棱)有的——他——他——他家——

周乡绅  (得意)如何?

先生  他家里只有一个娘,—年吃不了多少米,这是实在的。

    (真气不过了)呵——呵!

周乡绅  (大怒)什么人!

众人视大保,大保不响。

周乡绅  哪里来的野孩子!乡绅们在这里说话,你敢来打搀么?

众人都下作声。

周乡绅  哪里来的野种,赶他开去!

众人看着 先生。

周乡绅  ( 先生)他是哪一个的儿子?

先生  (不得已)我的儿子。

周乡绅  (没有法子发作)哼!

有入悄悄教大保避开。

一个青年农民  (怀疑)全生,具有这件事么?

李全生  哪里会有。不过他家有一个长工,有一夹倒来劝过我;教我不要领头闹,周乡绅肯照应我。我没有答应他。

一个青年农民  是么?

    这是周乡绅存心寃枉人,全生阿哥决不会做这种事的。

青年农民还是疑疑惑感有点不放心。

周乡绅  你们还当李全生是好人,他完全是利用你们,向我敲竹杠。这样——十假公济私刁诈奸恶的东西,你们还好相信他的话么?

陈金福  (踌躇了半天了)周老爷。  (枝枝节节有点不敢说)我是老实人,只会说老实话——我们并不是要听李全生的话,没有饭吃是真的。——我种的田在桥东,就是你老人家的坟田也是没有水。——我呢,到了真荒的时候,不愁你老人家不周济我些——别人呢,难说了。——全生不过种七亩多田,别人却是几十家人口呢!——乡下人不读书?没有城里人才情好,这是真的;不过也未见得十分容易骗,会上了全生的当。——周老爷要明白,这是大家的事,不是全生一个人的事,——不是全生一个人弄出来的!——

周乡绅  (勃然)依你说,是不是应该拆桥呢?

陈金幅  眼看着桥西是大丰年,自己一粒收不着,是有点难过的。

  (嚷起来)  你听听,你们自己的种田人,都是这样说了。

周乡绅  (这一下真动了肝火了)  你吃我的饭,种我的田,竟敢这样胡说!  (举起手杖劈头劈脑地打去。)

可怜陈金福只能招架,不敢还手。

周乡绅  (对长工等)拖他到嗣堂里去,捆起来! ( 先生)查查账簿看,他前两年还欠多少租米,带他到城里,送他到地方法院重办去 (对轿夫)把轿子搭到祠堂里来,我就要进城了。

他看着几个长工揪住陈金幅,由 先生押到祠堂里去;他自已正待动脚。

李全生  (跳上桥去)  你不要捡忠厚人欺。我们和你客气商量着拆挤,你偏要逼得我们不得不翻脸。拆是拆定了,你答应也是拆,你不答应也是拆,官司我吃好了!现在的法律,不帮乡绅们,难道还会帮我们乡下人么!  (上前便把桥栏干的砖扳了一块下来。)

周乡绅  呕!  (提起手杖又是没头没脑地打。)

李全生  (夺过手杖来掷在河里)我不同你相打,我只拆了桥,救我田里的稻。

此时长工、轿夫。侯人等,满布桥上,农民不得上前。

周乡绅急了,将手里羽毛扇在李全生头上乱敲,也詖李全生夺过去,撕得粉碎。周乡绅  (狂喊)捉强盗,捉土匪!

王老爷  (俨然出现)你们来,捉住他!他损坏人家的财产,有罪的!

司法医和几个仆人好容易把李全生捉住。

周乡绅  (吩咐)也捆到祠堂里去。

李全生挣下脱,被仆人们拖去。农风气极,奔上桥来抢他;入少力量薄,被长工们拦住。

周乡绅  还了得,还了得,乡下人真反了!(对王老爷)我先到祠堂里去,桥上的事,拜托你了。  (由一个长工搀铁着去了。)

众农民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愤慨,伹是慑于积威,还是有点敢怒而下敢言。

    (对徐元发)你去多喊几个乡下人来。

徐元发奔向衬里去了。这时候珠凤听见喧闹的声昔寻了来。

大保   珠凤,不好了!

珠凤   什么事?

    (不平)  你的爹爹被周乡绅大打了一顿。

    (失声)打了一顿!

    被周乡绅拿他手里的棍子打了一顿,  (甚为不甘)现在捆到祠堂里去了,还要打呢!

    (变色,半响)我去看看去,

    (瞻量也来了)好,我陪你去。

珠凤冷笑一声,两个人也奔向闹堂去了。

那些长工轿夫们,虽说是吃周乡绅的饭,看见这种事,也有点不服气;有几个甚而是怒形于色;现在郡下起劲,退回桥那边去了。

    (愈想愈气)这是什么理,我倒问问他看。  (奔上桥来)请问王老爷,为什么促李全生?

王老爷  他毁坏人家财产,他扳了桥上的砖,又撕了周乡绅的羽毛扇。

   请问王老爷,为什么捉陈金福?

王老爷  他——他——他说话说得不好。

    (看他这样不讲理,愤怒极了,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什么法院什么老爷全都不管了,握起拳头在王老爷的面土规,就耍打他的样子)请问王老爷,打人—一—动手打人—一是不是犯法的?

王老爷  (见他的拳头有点怕)打入是犯法的,犯法的。

    周乡绅动手打人,你为什么不捉周乡绅!

王老爷  我——我——嘿晦!

这时候农民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看着桂升羞辱王老爷。

    你做的是什么官?你还是做中华民国的官呢,还是傲周乡绅家的官?

王老爷闭口无言。

    姓周的养一只狗,也不会象你这样听话的。

这时候忽然听见祠常那面珠凤惊叫的声音。

众人又渐渐地静下永,倾听着。

又听见珠凤哭喊:  “爹爹,他们打得你这样厉害么?,,

桥上的人听了,毛骨耸然;四五十个人一点声息也没有;忽然不约而同的象暴雷似的,众人大喊一声;连长工轿夫一起在内。

王老爷  (面如土色,想溜)我去——我去看看去——教他们不要再打。  (转身就走。)

    (拿着几块砖石,追上来掷他)不要逃,不要逃,你敬不把纲着的两个人放出来1

王老爷  (急急地定着)放——放。  (人不见了。)

    (转身大喊)我们还等什么?拆呀!拆呀!(各人拿着家伙就动起手来。)

只听见村里头一片锣响,渐渐自远而近。徐元发打着锣价警不少的男女老少农民东了,看见拆桥,大家动手。

桂升一面拾着砖,一面指挥着大众。

徐元发敲着锣领着几个人又弃向祠堂那面去。

桥土砖石横飞。

李全生  (奔回来,看见有人拆桥了)好,我去把洋龙船撑过来。(向西去了。)

祠堂那边锣声震天价响。

周家的长工也有来帮着扛砖头的。

大保,珠凤扶着陈金福回来。陈金福也忙着拾砖。

大保和珠凤走过桥来立在一边看着。

    (看着那五奎桥一点一点没有了)啊啊,这一下周乡绅算是完全的完结了!这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和他商量,再也霸住了不肯的。一定要弄到这样,他现在也服服贴贴不声不响了!

    现在乡下人有了活路了!

锣声又响起来,徐元发又领了更多的人来拆桥了。

                                                                         ——闭 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