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维新运动与清末新政时期的教育

  维新变法运动是一场自上而下的政治改良运动,领导这场运动的资产阶级维新派的代表人物康有为、梁启超、严复等人,都以教育为救亡图存、兴国富民的根本前提和主要手段,极力主张变科举,兴学校、开民智、全面引进西方的学校制度。因此,随着维新变法运动的不断深入,中国教育的近代化也进入新的发展历程。

  戊戌变法失败后,相继爆发了义和团运动与八国联军攻占北京等一系列历史事件。在严酷的时势逼迫下, 1901年1月29日,流亡在西安的慈禧太后以光绪皇帝的名义颁布了“预约变法”的上谕,宣布实施“新政”。从1901—1905年间,清政府陆续颁布了一系列改革政令,其中包括改革和废除科举制度,兴办新式学堂,颁行新的教育制度等。

第一节 维新变法时期的教育改革

  一、维新派的教育活动

  在维新变法运动中,维新派通过组织学会、办报刊、设立维新学堂等途径,来传播变法思想,培养变法人才。

  (一)兴办维新学堂、

  维新变法运动期间,维新派创办了10多所新式学堂,培养“兼通中西学说”的维新变法人才,并以学堂作为宣传维新变法的阵地。在这些维新学堂中,其中比较著名的有:1891年康有为在广州长兴里创办的万木草堂,1897年谭嗣同与黄遵宪等在长沙创办的时务学堂,同年张元济等在北京创办的通艺学堂等。尽管这些学堂存在的时间都只有几年,但是它们的办学目标、教学内容、教育方法和教育管理都有开拓性,对后来的教育发展有较大影响。

  1.万木草堂

  1891年春,康有为在广州城内租居长兴里邱氏书室,称长兴学舍,并著《长兴学记》作为学规。1893年冬,选定仰高祠为正式讲舍,定名为“万木草堂”。万木草堂的办学宗旨是培养兼通中西学说,德智体等多方面发展的维新志士。康有为教育学生“求学目的不在科第衣食,而在‘以天下为已任’。”万木草堂组织较为简单,康有为自任总监督,管理学堂事务,并任总教授进行教学。 下设学长3至6人,选高材生兼充, 协助他管理学堂事务,搞好各科教学。学堂的图书、仪器也由学生管理。万木草堂继承了古代书院的办学方式和教学方法,但在教学内容方面有所创新,中西兼学,除了沿用义理之学、考据之学、经世之学等传统提法外,开设了西方哲学、万国史学、地理学、数学、格致、外国文学、政治原理学、政治经济学等新的课程。在教学组织形式上,万木草堂等都以学生自学为主。学生每人置一本功课簿,凡读书有疑问或心得即写在功课簿上,每半月呈缴一次,教师或作批示,或作讲解,循循善诱地引导学生进行学习。同时,教师还让一些造诣较深的学生协助其著述,并每半月组织一次演说会,让学生自由发表意见,开展讨论。万木草堂没有考试制度,学生成绩的优劣反映在各人的功课簿上,形成一种考察制度。万木草堂学生还有一本“蓄德录”,每人每月录几句古人格言、名句或隽语,教师借以了解每个学生的思想状态,以便及时教育。万木草堂的学生管理是一种较为民主的自我管理。由学生中推举学长帮助教师教学、辅导学生、总领事务。

  2.时务学堂

  1897年,湖南巡抚陈宝箴、按察使黄遵宪等在谭嗣同的推动下,创办时务学堂于长沙。聘梁启超为中文总教习,他以万木草堂学规为蓝本,制定了《湖南时务学堂学约》10条。时务学堂的建制略为复杂,有学堂总理、学堂监督管理全堂事务,下设中文总教习,英文总教习各1人,总教习下又设分教习,协助总教习完成教学任务。 学生定额120人,按府分派,由绅董禀请抚学院会同招考扃试, 择取12岁至16岁聪俊朴实子弟。学堂课程分普通学与专门学,普通学的学科有诸子学、经学、公理学、中外史治及格算诸学之粗浅者,专门学分为公法学、掌故学、格算学三部。学生入学后一至六月皆学普通学,从第七个月始增加专门学。对于考试成绩的评定,《湖南时务学堂学约》规定:“其有功课精进,能自创新理,或发条例自著新书者为异常高等,除原有分数外,仍可特加。”这种鼓励学生创造的成绩评定方法,是当时考试制度的一种重要改革。

  3.经正女学

  1898年由经元善集资,并得到中外人士赞助,设经正女学于上海城南桂墅里,后又设分校于城西淘沙场。女学的教师和管理人员聘请中外女士担任。课程分中文和西学两大类,中文课程主要有《女孝经》、《女论语》、《女诫》、《内则衍义》等,西学课程有英文、算术、地理、体操等。经正女学仅存在一年多,即于1900年停办。但它作为中国人自办的第一所女子学校,起到了开风气之先的作用。

  (三)组织学会与创办报刊

  维新派在维新运动时期,为了宣传变法维新,积极制造舆论,组织学会,以“广联人才”,开创风气。 1895年7月,康有为与陈炽发起在北京创办《万国公报》(后改为《中外纪闻》),由梁启超、麦孟华等编辑文稿,介绍西方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教育,以维新思想影响统治阶层。开始每期随同清廷官报《邸报》附送权贵人士,后增印达3000份,在官僚士大夫阶层传阅并引起重视。 同年8月,康有为、梁启超、文廷式等人在北京成立“强学会”,得到统治阶层权要人物的支持与赞助。康有为撰《强学会叙》以明学会宗旨。强学会作为第一个维新运动的政治性团体,成为当时宣传新思想的重要阵地。11月,康有为又在上海成立强学分会。 1896年7月,汪康年、梁启超等在上海创办《时务报》。 1897年2月,康有为在澳门发起创办《知新报》,由其弟康广仁、门生徐勤主编。 同年3月,江标、黄遵宪、唐才常等在长沙创办了《湘学报》。10月,严复等在天津创办《国闻报》。同年,章太炎等在杭州设立了兴浙学会和化学会。1898年春以后,各地纷纷组织学会、设立报馆。据统计:“1895—1898年间,全国创办的学会、学堂和报刊,共三百多起。”这些学会和报刊对戊戌变法运动的兴起起了直接推动作用。

  二、“百日维新”的教育改革措施

  1897年11月12日,德国出兵强占胶州湾,俄、法、英等国又掀起夺取中国沿海港口和划分势力范围的狂潮。空前严重的民族危机,使得救亡图存的变法维新运动的浪潮一浪高于一浪。 1898年6月11日,光绪皇帝下“明定国是”诏书,宣布变法, 至9月21日慈禧发动北京政变,共103天,史称“百日维新”。资产阶级维新派积极推行新政,通过光绪皇帝,颁布了大批维新变法诏令,其中涉及到文化教育改革的有如下内容:

  (一)废除八股,改革科举制度

  光绪皇帝采纳维新派人士关于废除八股试帖楷法试士,变通科举的奏议, 于1898年6月23日发布上谕,下令自下科为始,乡会试及童岁科各试,向用四书文者,一律改试策论。 7月19日,光绪帝批准了礼部《遵议乡会试详细章程疏》,下诏“著照所拟,乡会试仍定为三场:第一场试中国史事国朝政治论五道,第二场试时务策五道,专问五洲各国之政,专门文艺,第三场试四书义两篇,五经义一篇。” 7月23日,又下诏催立经济特科(法律、财政、外文、物理学),以选拔新政人才。并强调科举考试要以实学实政为主,不讲求楷法。戊戌政变后,虽然一度恢复了八股取士制度,罢经济特科,但八股取士已不再适应社会人才选拔的需要了,所以其后不久,清政府不得不再次宣布废除八股取士制度。

  (二)在京师设立大学堂

  早在百日维新之前,曾有多次议奏兴办京师大学堂,但未及时办理。 1898年6月18日,光绪皇帝在“定国是诏”中指出:“京师大学堂为各行省之倡,尤应首先举办。著军机大臣,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会同妥速议奏。”在光绪皇帝的一再严令督促下,经军机大臣和总理衙门迅速妥议,由梁启超参考日本和西方学制,参酌本国情形,拟出《京师大学堂章程》。光绪皇帝批准该章程,并派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孙家鼐为管学大臣,管理京师大学堂事务。

  《京师大学堂章程》共8章54节,有总纲,学生功课、学生入学、学成出身、聘用教习、设官、经费等。学堂性质规定为既是全国最高学府,又是最高教育行政机关。教育方针规定为:“中学体也,西学用也,二者相需,缺一不可。”教育内容是:“中西并重,观其会通,无得偏废。”课程分普通学专门学两类。普通学为学生所必修,有经学、理学、中外掌故学、诸子学、初级算学、初级格致学、初级政治学、初级地理学、文学、体操10种,并须于英、法、俄、德、日五种外语中任选一种。专门学每人各占一门,分为高等算学、高等政治学、高等格致学、高等地理学、农学、矿学、工程学、商学、兵学、卫生学10种。大学堂另附设藏书楼、仪器院、编译局、中小学、仕学院、师范斋等。但在1898年11月开学之际,学生不足百人,分《诗》、《书》、《易》、《礼》四堂和《春秋》二堂课士,与旧时书院差异无几。

  戊戌政变后,一切新政,“西后推翻无遗,可留为纪念者,独一大学堂而已。”1901年诏张百熙为管学大臣,并将京师同文馆归入大学堂。1903年湖广总督张之洞奏请设总理学务大臣,以领辖全国学务,京师大学堂另设总监督1人。自此以后,学务大臣统辖全国教育,总监督则专管大学堂事务。

  (三)筹办高等、中等、初等各级学堂和各种专门学堂

  广设新式学堂,形成比较完备的学校系统,是百日维新教育改革的另一项重大布新措施。7月3日,康有为奏请饬各省改书院、淫祠为学堂。 7月10日,光绪皇帝采纳了康有为的奏议,下诏令各省督抚督饬地方官将各省府厅州县之大小书院,一律改为兼习中学、西学的学堂。省会之书院改为高等学堂,郡城之书院改为中学堂,州县之书院改为小学堂,皆颁发《京师大学堂章程》,令其仿照办理,其地方自行捐办之义学、社学等,亦令一律中西兼习,以广造就,所有中、小学堂应读之书,由官设局编译中外西书颁发遵行。至于民间祠庙,其有不在祠典者,即著由地方官晓谕民间,一律改为学堂,以节糜费而隆教育。

  此外,筹建各种专门学堂。命各省府县绅富之有田业者设立农务学堂,广开农会,刊发农报,购置农器;命通商口岸及生产丝茶省份设立茶务学堂及蚕桑学堂;要求筹备设立铁路、矿务、医学、编译等专门学堂。

  百日维新的教育改革虽因旧势力的反对而受挫,但其影响广泛而深远。它是近代教育史上资产阶级教育对封建主义教育的一次重大冲击,是改良主义教育思想的具体实践,并为带有资产阶级性质的新学制的建立奠定了初步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