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朱自清散文研究


  一、表达伦理情感的散文――日常生活的诗
  朱自清散文中侧重表现的伦理关系:1、家庭内的伦理亲情:与传统散文比,剔除了其中忠君、孝道的内容。2、朋友情感。
  最动人的篇章:《背影》、《给亡妇》、《儿女》
  受制于伦理情怀的审美情感。“温良恭俭让”的儒者情怀,“吾日三省乎吾身”的自我谴责。
  《背影》(1925年):
  (一)与同类散文相比的杰出之处在于:
  1:不虚饰,真实不夸张。“背影”――“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不夸张、不修饰的形象。与《一件小事》中车夫的背影比。
  背景:家中光景不好。
  2:忏悔情感的深度:写的内容是代沟与父子深情。忏悔的是“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与郁达夫等社会批判式的忏悔比,与冰心的忏悔让生命受伤害比,与鲁迅的《风筝》(区别伦理与道德)。


  (二)当哭才哭
  一哭家境、祖母:“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籍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
  二哭父亲的背影,其实是感动于父爱与伤感于父亲的行动不便交织:“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
  三哭是思念与伤感父亲的衰老、与自己的后悔相结合:“我北来后,他写了一封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
  三次哭都不是嚎啕大哭,都是眼泪无声地流下,或者仅是泪光。是有节制的哭,而且有深厚的人生感怀在其中。
  善感不是什么缺憾。


  《儿女》(1928年)
  三部分:一忏悔;二写孩子可爱(与冰心不同、与泰戈尔不同、与丰子恺不同);三写目前对孩子的种种担心。 典型的父亲心态。
  “我是个彻头彻尾自私的人,做丈夫已是勉强,做父亲更是不成。”“近来差不多是中年的人了,才渐渐觉得自己的残酷,……”“觉得从前真是一个’不成材的父亲’”。


  《给亡妇》(1932年)
  无一句虚话、套话,亦不是浪漫情怀的抒发。都是日常生活中的家庭琐事。“谦,日子真快,一眨眼你已经已死了三个年头了。这三年里世事不知变化了多少回,但你未必注意这些个,我知道。你第一惦记的是你几个孩子,第二便轮着我。孩子和我平分你的世界,你在日如此;你死后若还有知,想来还如此的。……”
  此外,还有《哀韦杰三君》、《飘零》、《白采》、《怀魏握青君》。大都是1928年前的作品。
  比较此日常生活与张爱玲之日常生活、与当代日常生活比较。朱自清写的是儒家伦理之内的日常生活,而不是饮食男女这些欲望层面的日常生活,没有反叛的意味。
  与俞平伯的“隐逸的诗”相比是“日常生活”的诗。
  “如温古书,如对故友”。“随随便便,老老实实地写来,不露咬牙切齿的样子,便更加亲切”的文字。


   二、写景的散文
  (一)讨论朱自清散文以女性为比喻体的问题:深层的潜意识:类似贾宝玉的心态,可与陶渊明比较。评价尺度:a.道德尺度不应包含着性不洁的观念;b.比喻之中的深层性别心理应该有现代人性观念;c.比喻是否富有创新性。
  比较以花比喻女人与以女人比喻花。(联系《阿河》)
  (二) 结构优缺点分析:
  有时有些造作:《绿》末尾。
  《荷塘月色》中的结构好,浑然一体,整体气氛与作家寂寥的心怀协调。

  《欧游杂记》、《伦敦杂记》一般化。


  三、杂文。
  杂文创作体现朱自清作为知识分子的良心,但是艺术上比较一般化。
  《生命的价格七毛钱》、《白种人――上帝的骄子》


  四、小结:
  (一)儒家传统的现代性转换:
  1、主题、题材:伦理亲情。古代散文的心“尊君、卫道、孝亲”中剥离去压抑人性的、与现代生活不相契合的内容,而只留下符合人性的内涵。
  2、自我谴责亦不同于西方文化中面对上帝的忏悔,没有形而上的内容,而是日常伦理范围内的自我谴责,近乎儒家之“吾日三省乎吾身”。
  3、中庸的审美规范。


  (二)儒家君子的人格的另一面是风流文士,但是这两面是矛盾地统一于一身的,并没有如传统文人那样两方面割裂。《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正是直面自己的内心冲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