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对意识的研究进展

    意识的内容是由作用于我们刺激、我们的外显行为及刺激和反应相连的生理所决定的。根据这样的解释，意识不过是一种"附带现象"，它在引发行为方面不起作用。而且，在还原的意义上说,心理学是生理的，可以依据基本的生理过程解释意识。这种新心理学的发展结果将是行为的心理学，它把人类活动解释成是人类环境的产物。

    继闵斯特伯格之后，J．杜威发表了《心理学中的反射弧概念》，批判了传统的联想主义者的反射弧概念，也即刺激感觉-反应，认为它人为地把行为分解为三个支离破碎的独立实体。杜威并不否认刺激、感党和反应的存在。然而，他否认下述的观点，即把它们看作是独立发生的事件。相反，杜威认为，刺激、感觉、反应只是整个协调活动中的分工不同，其目的都是为了有机体适应其环境。这种活动理论不把感觉看作是一种消极的印象登记，而是把它看作由同时发生的其他行为引发的一种行为。因此，同样是树枝折断的声音，对一个焦虑地等待着与敌作战的士兵来说具有一种意义，而对一个在寂静的树林中悠闲散步的人来说却具有另一种意义。

    杜威把上述现象称作"倾向性行为"，它赋予感觉以意义，或者甚至决定着感觉。一种刺激，只有当它与我们的倾向性行为相联系时，才能成为一种感觉，并产生价值。在杜威看来，行为通常由其自身来体现，不论在何种意义上，都不会引起感觉。只有当行为需要与现实进行新的协调时，感觉才能出现。悠闲散步者的行为不需要适应树枝折断的声音，他继续散他的步，士兵急需调节他的行为，使其行为适应树枝折断的声音，于是，这种声音便在意识中赫然显现。

    3．机能心理学。自詹姆斯起，实验心理学家的兴趣从意识内容转向意识过程，从内省报告转向刺激反应之间相互关系的确定，从心理观念的研究转向心理机能的研究。正如詹姆斯所认为的那样，人们需要的是这样一种心理学，它通过实际的效应来接受实用的检验，内省只能揭示"是什么"，而人们需要的是"为什么"，这种心理学才是能够应付新事物的心理。

    为此，我们可以以机能主义者J．安吉尔的一个实验为例，即人们如何根据声音确定处于空间的物体。在安吉尔的实验中，让一个蒙住双眼的被试坐在一把椅子上，椅子四周围有声音发生器，这些声音发生器可以在被试周围任何一处发出一个声音。实验时，实验者使声音发生器发出一个声音，被试指出他认为声音来自何方，然后，被试提供一个伴随实验过程而产生的意识经验的内省报告。例如，被试报告说，他"看到"了置于四周的声音发生器的心理表象，由此指出声音发生器听处的地方。这里，重要的是被试反应的精确性，也即分析声音发生器的位置与被试指出的位置是否相关。

    在上述例子中，虽然客观的资料(刺激物的位置与被试的反应之间是否相关)和内省的报告都被讨论了，但前者要比后者更重要。客观的结果是重要的，而内省的地位下降了，因为意识在确定行为方面不再扮演原因的角色，到了1907年，安吉尔刊布《机能心理学领域》一文，正式宣告机能心理学的诞生。这篇论文是通向行为主义的一个里程碑。我们可以从这篇论文中看到，机能主义是架于心理主义和行为主义的一座桥梁，一个驿站。在这篇论文中，安吉尔把机能主义与构造主义进行了区别：构造心理学关注心理的内容，机能心理学关注心理的操作；构造主义研究心理如何在"事后的分析中"出现，机能主义研究有机体在其现实生活中的心理过程。由此，"现代研究人员…排除了内省的直接方式，而使自己关注心理过程怎样操作，它完成什么，心理过程是在什么条件下出现的"。实际上，安吉尔在这里承认了一种倾向，即行为主义者的实验观点。

    机能心理学之所以是"机能的"，主要具有三方面的含义：(1)它认为心理具有一种独特的生物机能，这种生物机能是达尔文进化论中选择的结果，也即使有机体适应新环境。(2)它把意识描述成有机体生理机能的产物，这表明心理本身是一种生物机能。(3)机能心理学提倡社会用途，用以改善教育、心理卫生和变态治疗。

    心理学的发展

    意识心理学认为心理学主要研究意识；无意识心理学认为心理学主要研究无意识和意识的关系，特别是无意识的活动；新心理学认为心理学主要研究心理机能及其对环境的适应。随着心理学的发展，上述三种思潮各自具有不同的流向：在意识心理学领域出现了各种新的解释；无意识心理学受到挑战，出现了新精神分析学派；新心理学推动着行为研究的发展，最终导致行为主义的产生。此外，心理学应社会的需要而开始强调应用，这种应用首先体现在临床心理学领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不久、人工智能的研究掀起热潮，信息加工理论出现，认知学派登上了历史舞台。

    一、意识心理学的新解释

    冯特创建了意识心理学，但是，继冯持之后，当新生一代的心理学家建立新的实验室，发起新的运动时，意识心理学受到了挑战，尤其是内省方法受到了挑战。新一代的心理学家更多地受到实证主义的影响，他们认为，如果心理学继续是以实证事实为基础的科学，那么高级的心理过程就必须被直接观察。因此，冯特的内省方法为"系统内省"所取代。与此同时，心理学理论也开始摆脱冯特。构造心理学重新建构了由联想主义界定的意识心理学，格式塔心理学重新界定了经验研究，反对把经验分解为理论上定义的经验元素，并用意识直接给予的有意义的对象来取代它；意动心理学提出了一种以心理意动而作经验内容为基础的心理系统。

    1．系统的内省：符茨堡学派。冯特的学生O．屈尔佩在符茨堡大学任职期间，发展了心理学实验的一种新方法，以此对思维进行实验研究。这一研究产生了两个重要结果：(1)与冯待的说法相反，某些思维是无意象的(2)削弱了用联想主义解释思维的观点。

    在屈尔佩的领导下，符茨堡实验任务的复杂性增加了，从对简单的刺激词进行自由联想提高到对困难的形而上学命题表示赞同或反对。这些任务不论难易，都要思维的参与。被试必须先对问题进行反应，然后描述引起这一反应的思维过程。随着这一方法的发展，要求被试把内省的注意集中于主观经验的不同部分，也即被试集中注意他们在等待刺激词出现时的心理状态，或集中注意意识中答案出现时的心理状态。符茨堡的学者们希望在这些实验中直接观察到思维发生时的状况。

    符茨堡学派研究的第一个结果是：思维可以是无意象的。这一发现刊布于1901年A．梅耶和J．奥尔待所写的第一篇符茨堡论文中。在该实验中，要求被试在听到一些刺激饲之后对心理上出现的第一个词进行反应。主试发出一个预备信号，说出刺激词并按动秒表；被试进行回答，主试关闭秒表，然后被试描述思维过程。据梅耶和奥尔持报道，大多数思维都包含特定的意象或与意志行动有关的情感体验。然而，"除了这两种意识过程，我们还必须介绍第二种：被试经常报告说，他们体验到一种既不能描述为特定的意象也不是意志行动的意识过程"。例如，当梅耶自己充当被试时，他"观察到，在听到刺激词，‘meter'后，出现了一个特殊的不能进一步确定的意识过程，这个意识过程随着说出‘troche'这个词而产生"。因此，按照梅耶和奥尔持的观点，冯持是错误的他们已经发现了意识中的无意象事件。

    符茨堡学派研究的第二个结果是：没有必要再把传统的联想主义作为对心理的适当解释。他们的问题如下：什么东西使得一个观念而不是另一个观念紧跟着一个特定的观念，对于自由联想来说，正如在梅耶和奥尔特的实验中那样，联想主义的解释似乎有理。如果刺激词是"鸟"，被试可能回答"金丝雀"。但是，如果采用H．瓦特于1905年所做的限制性联想方法，情况就复杂了。运用这种方法，为被试规定一种特殊的任务，如给出刺激词的"下位词"或"上证词"。在进行第一项任务时，被试可能仍然回答"金丝雀"。但在进行第二项任务时，正确的反应应该是"动物"，然而，这样的任务已不再属于自由联想，而是一种有指向的思维活动，它产生义真或假的命题(不同于自由联想)。符茨堡学派认为，联想主义无法解释思维，因为被试为了正确回答诸如瓦特那样的任务，必须有某种东西指导思维沿着联想网络的适当路线行进。在符茨堡学者看来，正是任务本身指导了思维，用他们后期的术语来说，任务在人们心中确定了一种心理定势(或决定性倾向)，它正确地指引被试运用自己的联想网络。这些实验暗示着无意象思维的存在，因为被试发现，当"给出云丝雀的上位词"这一任务呈现时，答案"鸟"立即跃人心头，期间没有体验到什么心理活动。符茨堡学派的结论是，心理定势甚至在问题呈现之前就完成了思维，被试对给出上位词的任务已做好充分的准备，致使实际的回答自动出现。

    2．构造心理学。冯符的学生铁钦纳把他的心理学建立在心灵由感觉或感觉的形象来构成这一前提之上，这一假设使他拒绝了冯特的许多概念，例如，不能被直接观察到的统觉，因此，铁钦纳的体系是感觉主义。

    铁钦纳的感觉主义心理学有三大任务，由此形成了构造心理学。

    第一个任务是找出所有复杂过程能够被还原成的基本感觉元素。钦钦纳把元素界定为能够在经验中找到的最简单的感觉，它们是通过对意识内容的内省进行系统分析而发现的。当一个经验不能再被分析为各个部分时，它就被宣布为"元素经验"。为此，铁钦纳曾对不同感官中发现的元素进行分门别类，其中分解出30500种视觉元素，4种味觉元素，3种消化道感觉，等等。

    第二个任务是确定感觉元素如何联结为复杂的知觉、观念和表象。这些联结不完全是联想，因为在铁钦纳看来、联想是当联结的最初条件不能再被获得时还依然保留的一种元素联结。铁钦纳拒绝联想主义标签，不只因为这一理由，而且还因为联想主义者谈论的是有意义的观念的联想，不是简单的无意义感觉的联想，后者才是铁钦纳关心的全部内容。

    第三个任务是解释心理活动。在铁钦纳看来，内省只能描述心理，但是科学心理学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描述。铁钦纳认为，应该到生理学中去寻求解释，生理学能够说明感觉元素如何产生并形成联结。铁钦纳还认为，在经验中发现的一切只是感觉元素，而且求助于统觉这样一种不可观察的实体是不合理的，由此而显露了他的实证主义立场。他用可以观察的神经生理学来寻求对心理的解释。

    铁钦纳与冯符的不同还表现在对注意的解释上。他把冯持心理学中描述注意产生的"统觉"一词当作毫无必要的观念抛掉，把注意本身还原为感觉。任何一种感觉都具有其明显特性，那就是它们的清晰性。铁钦纳认为，"被注意到"的感觉只是指最清晰的感觉而已。注意不是一种心理过程，只是感觉的一个属性，即由某种神经过程产生的清晰性。至于冯特所说的伴随注意的心理努力，铁饮纳也同样把它还原为感觉，他说："当我试图去注意时，我发现自己在皱眉、眨眼等等。所有这些体态和运动产生了特殊的感觉。这些感觉为什么就不可以是我们所你的‘注意'呢?"

    3．格式塔心理学。格式塔的理论受到整体主义者T．里德的影响。里德认为复杂观念并非通过任何过程由元素建立，而是由经验中作为有意义的整体直接给予的。内省可以把它们分解为元素，但这是人为的，并不意味着心理先有元素而后形成整体。根据里德的观点，整体一开始就存在。

    格式塔心理学家则更进一步，声称把整休分解为部分不仅是人为的，而且是无意义的。这样做，在科学上也是无结果的，不能揭示心理的任何东西。这一论断的哲学基础是"现象学"。例如，让被试坐在暗室内，室内有两个光点交替闪现。当两个光点闪现的间隔超过0．2秒时，被试看到的是两个光点；但当间隔短于0．2秒时，被试看到的是一个处于连续运动的光点。被试在事实上无运动的情境里觉察到明显的运动。类似的实验说明，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心理元素。似动现象是一种导源于简单感觉性却不能还原为感觉的经验，也就是说，它是直接呈现于意识的一个知觉整体。

    M．威特海默认为"整体行为不是由它们的个别元素决定的，格式塔理论希望决定整体的性质"。他曾指出，传统的心理学依赖于两个错误的假说：(1)镶嵌或拥束假说。这是威特海默给感觉主义的一个术语；(2)联想假说，这里威特海默意指J．穆勒的联想主义。威特海默也不能接受冯特关于心理统觉能力把元素统一为更大整体的观点，因为这一观点仍然容忍感觉元素的基本状况。威特海默说道"格式塔不是按照最初给定的成分主观地建立起来的内容集合体，相反，我们涉及的是整体和具有内在固有规律的整体过程。"

    为此，格式培塔心理学家采用了两个重要的新概念。第一个重要概念是心理场的概念，也即经验是一个由各单元进行动力交互作用的场。例如，一个动物受到某一障碍物的阻挡，无法获得它所看到的食物。在这样一种场中，"张力"是明显的。当顿悟性这个场获得重新组织时，也即当动物发现它可以统过障碍物时，问题就得到了解决。问题的解决使动物得到食物，同时消除了这一行为场中的张力。一个重要的内涵在于：动物在产生一个真正的心理问题之前，必须意识到这一问题情境的所有因素。如果动物看不到食物，问题就不会存在，因为没有心理场的张力。

    第二个重要概念是"同型论"概念。这个概念意指行为场中的结构关系在体验这些关系的个体中产生了一个与之同型的脑场模型。格式塔心理学家认为，大脑并非像许多人所认为的那样是一个感觉运动的连接器，而是一个复杂的电场。在上述实验中，闪光点引起了相互交迭的两个脑场，使人产生了运动感觉。在一个问题情境中，行为场的张力在脑中表现为电场张力。顿悟解除脑场张力，导向现实问题的解决。正是因为格式塔心理学家坚持行为场与脑场之间在功能上是同等的，从而使他们在对经验与行为作出整体的动力场解释时幸免于二元论。

    4．意动心理学。意识心理学的新解释主要是关于内容心理学的新解释，也就是说，发现和描述意识的内容。例如，无意象思维的争论就是关于心理内容的争论感觉、情感和意象能够包容一切可能的心理内容吗？然而，F．布伦塔诺却另辟蹊径，在他看来。心理中最重要和最独特的东西是"意动"，心理意动是指向内容的，但它要比内容更为重要。布伦塔诺把心理意动分为三类：形成观念(我看到、我听到，我想象)；判断(我拒绝、我相信、我想起)，爱与恨(我希望、我打算、我决心)，这些意动总是指向心理内容，并把布伦塔诺最有意义的概念"意向性"作为心理标准。布伦塔诺认为，唯有心理状态(他的"意动")具有意向性，心理状态总是指向或代表某种东西。意向性把心理与大脑区分开来，因为只有心理状态是有意向的。"一个神经细胞不可能指向意欲之物，因为它仅仅是物质，它像岩石一样无法指向本身之外的某种东西。"

    在布伦塔诺时代，他对心理学的影响是有限的。相比之下，他在哲学方面却有着较大影响，特别是通过他的学生E．胡塞尔的现象学使之自成一家，然而，在今天，他对心理学的影响己远远超越他那个时代。这是因为布伦塔诺通过作为心理活动标准的意向性把心理与大脑区分计来、这是对计算机领域创造智能的科学目标的一个严重桃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