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月的乡村
》
十、厚嘴唇说话了
夜间陈拄没有睡,他决定让队伍离开这里,到东安去集合.中途还要经过采场子。不过还应该留一名同志,等待几个受伤还没有完全好和还不能照常放枪和走路的同志恢复了以后,再去东安集合。可是留谁好呢?
知道敌军不久就会到来,守候在这里,任务是严重而艰难的!除萧明以外,铁鹰队长是适于攻击的,其余的队长全不适宜
。不过他证实了,萧明是爱上了安娜。他决定让萧明留下,把安娜带走。陈拄对萧明和安娜说:“目前我们的任务比恋爱还更要紧些!胜利要我们用血去换!至少在目前恋爱是革命的损害——
“暂时分开吧!一—注意,萧同志,不要忘了那几个伤员同志的生命……你要担保完成任务——”
安娜表示:“我反对恋爱损害了我们的任务!我不是仅为了恋爱才来革命的!这里不是讲恋爱的安全地方!司令同志,你不要把这件事看得这样严重。从今天起,我宣布枪毙了我的恋爱——”
安娜,高高抬起她的眉毛,面颊燃烧着,虽然她是近乎激愤,但依然还是可爱的。萧明好象完全暗哑了。他绝望地看着安娜!
萧明象被世界抛弃了那样孤独、悲伤,一千遍的在院子里走着,一千遍掏出手枪,试验着将枪口抵紧太阳穴。这样,只要一个手指,轻轻那样一拨动,便什么都完结了。……他没有那样作。
萧明终于去找安娜,问她:
“安娜!你把我们的‘爱’真枪毙了吗?安娜!我不知道,恋爱竟会这样伤害着我们的意志!你怎样解释的呢?……
夜间,队员们全睡熟的时候,萧明在院子里一直徘徊到天明。
十一、一条固执的蛇
队伍走起来,象一条固执的蛇,长长地拖着尾巴,无休止地穿行在森林,田野,山谷之中,看吧!有二百多人!
田老八看过人民革命军的队伍,心情激动,夜不能寐。他把日间的影象,重又在脑子里温习了一遍——一队一队的过去了,人跟着人……步枪挂在肩头上。每面红旗上面全有那样大的“星”,那英勇得很可爱的高个子队长那个走路一拖一拖的亮头顶的人,还有那个女人,孙氏弟兄,肩头上每人全挂了步枪。
十二、集场子
人们用接待“绺子”的仪式,来接待人民革命军。
队员们忘记了疲乏,脸上,眉毛上,挂着一路的浮尘:嘴唇被风吹袭得干枯了。他们欢喜得要发笑,干枯的嘴唇会为这发笑而破裂开,沁流出殷殷的血丝。
陈柱看见碉堡上的红绸,在春风中回荡。他要责问送消息的队员,为什么不禁止他们用迎接胡子的仪式来迎接他们?他还是闭紧了嘴,他知道这是错,不应该忘记告诉送消息的队员禁止用这样的仪式来接待他们。现在人民是这样做了。陈柱知道,已经错了的事情,悔恨是没有用的。只是准备着不要再有这同样的疏忽!
安娜一路随在陈柱的身边,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路上除必要说话以外,她一直是沉默到现在。
十三、招展的红旗
“明天早晨,还是五点半钟出发——,”陈柱脸上的汗快要流到嘴角,他用一只手轻轻把它们抹掉,在一张地图上指点着他们要经过的路和必走的路。
在他洗脸的时候,安娜走来了。她的眼睛深陷而迟钝地望着陈柱不说什么,坐在陈柱适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
“吃过饭了吗?安娜同志?”
“吃的还很好哪!有酒,还有许多的肉。”
“安娜同志,你不应该喝酒,这是今天命令里所禁止的!你是违反了纪律。”安娜的眼睛里含着泪。她不愿把眼泪流在别人的眼前,很快的擦掉。
“司令同志,我要回上海去。”
陈柱望着安娜。
“安娜同志,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回上海?”
“为了我自己——我需要自由!”
“安娜!这不是一个革命队员应该说的话!你是受过充分
训练的!”
在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安娜还是照常地走在队尾。在她的身上什么也没缺少,背包和手枪!还是照样的挂在肋下。只是不常见的,在脸上增加一些消瘦和惨白。
陈柱拖着脚,头顶秃露在天空,照常是愉快的,脸微昂着,瞻视正在行进的队伍,和那一面面招展的红旗……
十四、“就是这样,——准备明天的罢工!”
消息传来了,官军和日本兵已经开始向龙爪岗进发。
萧明从安娜走后,整个身心投在梦一般的悲哀里。他闹情绪,无心领导大家。小红脸警告他说;
“萧同志,为了大家伙,应该委屈点吧!我知道你是不满意把你留在这里,司令是把这里的同志委托给你,你是不能丢开不管的。
李三弟承担起领导责任,他召集队员们开会。
家伙平素是看得起李三弟的英勇和正直,连平常最喜欢破坏秩序的郑七点,也注意听他讲话。
“诸位同志重!……司令留我们在这里,为的是等着受伤的同志们伤好了,再到东安去集合。到那里我们是要被编成正式革命军的啦!那里同志还有很多哪!要正式和日本军及日本走狗军队们开战的啦!……萧明队长,他现在表示没有能力来领导我们了……诸位应该对他原谅,他是忠实的!他不过被女人苦着了!这是他们知识分子很难通过的臭泥洼!现在我们要自己来领导我们自己。
敌人要来了,应该怎么办?大家争论起来:有的同意打,有的同意走,最后举手表决,同意打的有十个人,同意走的有五个人。最后李三弟表态:要打的同志,就留在这里一天,要走的同志同受伤的同志先走,后天一早晨在帽儿山会齐。就这样,他们做好了明天的准备。
——(完)
上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