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屋檐下
》(节选)
葆 珍 匡?(做着夸大的吃惊的表情)有这样奇怪的姓吗?这个字作什么解释?
匡 复 (给她一问便问住了)那倒——
葆 珍 (很快地跑到桌子边去找出一本小小的字典,翻着)匚部,一,二,三,四,……有啦,喔,Kuang,匡正,改正的意思,可是
匡
先生,这样的字,现在还有人用吗?
匡 复 (始终以惊奇而爱惜的眼光望着她)唔,用是用,可是已经很少啦。
葆 珍 没有用的字,先生说,就要废掉,对吗?
杨彩玉 葆珍!
匡 复 唔!你很对!(笑着)我今后就废掉它。
葆 珍 那好极啦,妈,为什么老望着我?快,给我一点儿点心,我要去上课啦。
匡 复 为什么,不是才下课吗?
葆 珍 不,(骄傲地)
方才
先生教我,此刻我去教人,我是“小先生”,教人唱歌,识字。
匡 复 “小先生”?
〔杨彩玉拿了几块饼干给她,她接着边吃边说。
葆 珍 “小先生”,不懂吗?小先生的精神,就是“即知即传人”,自己知道了,就讲给别人听……啊,时候不早啦,再会!(跳跑而去,至门口,嘴里唱着)
“走私货,真便宜!”
赵 妻 (低声而有力地)葆珍!……
〔葆珍不理而去。
匡 复 (不自觉地,跟了一两步,望她出去之后才回头来)唔,日子真快!
杨彩玉 (怀旧之感)你看,她的脾气,不是跟你年青的时候完全一样吗?你做学生的时候,不是为了一门代数,几晚上不睡觉,后来弄出了一场病吗?她也是一样,什么事,都要寻根究底的!
匡 复 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这种精神了。……(沉吟了一下,想起似的)彩玉!我此刻倒觉得安心了。当我在里面脚气病厉害的时候,我已经绝望,在这一世,怕总不能再和你们见面啦,可是现在,我亲眼看见了葆珍,居然跟我年青的时候一样……
杨彩玉 你安心啦?你以为葆珍很幸福吗?
匡 复 不,我不是这意思……
杨彩玉 (忧郁地)在她洁白的记忆里面,也已经留下了一点洗刷不掉的黑点了,别的小孩们叫她……(望着匡复)
匡 复 什么?连她也有——
〔这时候后门口小孩子争吵之声,赵妻望着门外。
阿 牛 (声)拿出来!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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