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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女性小说

    某种意义上,中国的女性作家在90年代正在走向一种集体性的成熟。这种成熟不仅没有把中国的女性写作引入一种狭窄和封闭的境地,而且恰恰相反,它正以一种开放的、生长性的方式开创着中国女性写作的一个自由、多元境界。
    在90年代女性作家的多元构成中,首先值得提到的是那些穿越80年代的女作家。她们在90年代的风采依旧和初显大家风范,也可谓是90年代女性写作渐入佳境的一个重要标志。在这些作家中,王安亿是当然代表。她是一个能不断突破、超越自己的作家。从《荒山之恋》、《小城之恋》、《锦绣谷之恋》到《小鲍庄》,再到《岗上的世纪》,王安忆不仅极少庸作,而且几乎每一部作品都能获得较大的反响。她从来也没有在理论上张扬过某种新潮旗帜,然而她不断的文体探索、风格转型和自我重塑却总是天然地吻合着新时期小说的潮汐,并在每一个小说潮头中占据一个不容替代的位置。到了90年代,她的创作更是在对世界感受的深度上、在对小说叙事现代性的探索上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叔叔的故事》、《纪实与虚构》、《长恨歌》,部部都可算是大气之作。东北作家迟子建在90年代也一度呈现出劲健之势,《树下》、《日落碗窑》、《白银那》等小说以很快的频率接二连三地冲击着中国文坛,叙事老练、流畅,对世界和世道人心的把握举重若轻。只可惜,她的这种势头没有能很好地保持下去。此外,池莉、铁凝是另两位保持着80年代小说创作的良好势头的作家。池莉以《烦恼人生》、《太阳出世》等作品成为"新写实"的代表作家,对于生活本源状态的细致捕捉和对于平凡人生琐碎本质的真实体格是其特长,但艺术感觉的相对迟钝和作品形态的略显粗糙也限制了其作品的艺术成就。90年代以来,作家一方面保持着难能可贵的高产状态,另一面在对生活的整体观照能力和艺术提炼能力上也有了进步。《霍乱之乱》等小说尽管仍存在着这样那样的艺术局限,但作家在艺术构思和谋篇布局上所下的功夫还是很有成效的,至少它代表了一个勤奋而高产的作家在艺术上向上攀升的一种姿态。铁凝则似乎正好构成了对于池莉的互补,她没有池莉高产,但却有着池莉所缺乏的那种可贵的艺术的感觉。在90年代的写作中,铁凝一直坚持着其《哦,香雪》等早期小说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对于艺术完美性的高度敏感,并在《孕妇和牛》这样的小说中升华到了一种比较纯净的境界。而与此同时,铁凝也没有放弃对自己艺术创作多维性的探索和尝试,发表于肋年代末的长篇小说《玫瑰门》可谓是其文学生涯的颠峰之作。作品从主题上看似乎有张爱玲《金锁记》的明显烙印,而小说对于中国妇女畸型的人格生存和变态的命运逻辑的揭示,确实有着相当的艺术深度和思想力量,艺术格调图快、高洁。这是一部思想性和艺术性结合得较好的小说,也是卯年代初中国文坛上屈指可数的几部优秀长篇小说之一。构成90年代女性写作另一极的,是90年代崛起成名的女作家群。她们是陈染、林白、徐小斌、斯妤、徐坤、海男、张欣、毕淑敏、张梅等。这些作家体现为两种不同的创作倾向。一是以陈染、林白为代表的具有典型女性主义特征的私语化倾向;二是以徐坤、斯妤为代表的解构性女性写作倾向。

    一、"私语化"写作
    以陈染林白为代表的具有典型女性主义特征的私语化倾向,是如年代中国女性文学最引人注目、遭非议最多的一脉。在这些作家的作品中,女性意识不仅得到了明确的体认,而且开始从性别的自觉过渡到了话语的自觉,这也使得中国文学中反传统叙事、反男性经验写作的真正的"女性叙事"初见端倪。对于陈染来说,她的笔所指向的完全是女性个体独特的经验世界。她用女性个人的体验方式来命名自我和存在。从《嘴唇里的阳光》、《在禁中守望》等中、短篇小说到长篇小说《私人生活》,她都以一种近乎呓语式的内心独白体对女性的私人隐秘体验进行了大胆的挖掘和表现。陈染不仅以她哲学化的生存之思向读者敞开了女性世界的神秘,而且还以她特殊的语言方式、感受,塑造了一种全新的文体。这种文体到长篇小说《私人生活》中可以说发挥到了极致,空灵、幽闭、诗意、悬浮、隐晦……女性感知的奇待和诡异扑面而来,你可以领会到女性以她们的语言和感觉改变世界的力量是如此的巨大和不可抗拒。而林白的小说更是全方位地、感性地敞开了女性的经验世界,她对女性的躯体和意识有着特殊的敏感与热情。林自在她的《守望空心岁月》、《子弹穿过苹果》、《回廊之椅》等小说中对于女性同性恋、自恋、恋父等尖锐而边缘性女性经验的言说,可谓率直而大胆,她的长篇小说《一个人的战争》则更是在一种自传式的氛围中前所未有地凸显了一个女人成长历程中个别的、个人的铭心刻骨的记忆,并由此把女性的奇特经验渲染到了极至。有人甚至认为它就是依照法国女性主义学者埃莱娜·西克苏的"身体写作"原则来写作的,"几乎一切关于女性的东西还有待于妇女来写:关于她们的性特征,即它无尽的和变动着的错综复杂性,关于她们的性爱,她们身体中某一微小而又巨大区域的突然骚动。不是关于命运,而是关于某种内驱力的奇遇,关于旅行、跨越、跋涉,关于突然的和逐渐的觉醒,关于对一个曾经是畏怯的继而将是率直的坦白的领域的发现。妇女的身体带着一千零一个通向激情的门槛,一旦她通过粉碎枷锁、摆脱监视而让它明确表达出四通八达贯穿全身的丰富含义时,就将让陈旧的、一成不变的母语以多种语言发出回响。90在这部小说中,林白对于多米成长历程的描绘有着显而易见的自传色彩,而小说对多米女性意识和欲望的立体解剖也是中国女性主义写作的范例。海男、张梅的创作也基本上是同一路子。这类创作的文学意义,是突现了文学的个人性。

    二、"解构性"写作
    以徐坤、斯妤为代表的解构性女性写作具有鲜明的女性主义写作立场,但作家的表现方式却不同于陈染、林白式对于女性经验的敞开、珍视和渲染,而是暂时忽略和放弃对于女性躯体的热情,直接以对于男性世界和男权文化秩序的怀疑、解构为艺术目标,以曲线方式张扬女性主义。徐坤在90年代曾被戏称为"女王朔"。她的《白话》、《斯人》、《狗日的足球》、《厨房》都以一种特有的调侃、反讽的方式对男性世界实施着无情的解构。她的机智和才情总是为她的小说带来某种出入意料的艺术效果。她的小说有着一种热闹的喜剧效果,但同时也不乏沉重的思考。难的可贵的是她在无情地批判和讽刺男性的同时对于女性也还保持首一份清醒,在《女娲》等小说中我们甚至也看到了作家解剖女性的那份严厉。斯妤虽然在印年代是以写散文出名的,然而她从90年代致力写小说以来也是出手不凡,《红粉》、《故事》、《梗概》、《风景》等小说都受到了广泛的好评。与徐坤对于男性社会直接的挑战姿态不同,斯妤的小说重在对于荒诞人生境遇的体验与书写,其对于男性世界的解构是幻想性的、虚化的。有人称斯妤的小说为"幻想现实主义",这是比较切合其实际的。

    而与斯妤、徐坤切入现实的方式不同,张欣、毕淑敏、张梅、乔雪竹等女作家的创作又呈现出另外一种风貌。这些作家对于当下社会转型期的女性遭遇进行迅急的捕捉,通过对于女性沦落、扭曲的心路历程和情感与理智、欲望与灵魂困惑矛盾的透视,达到对于现实、历史和女性命运的多重反思与批判。

    毕淑敏的《红处方》、乔雪竹的《女人之城》等小说是这方面的代表作。
    90年代的女性写作也有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比如作家如何突破与不重复自己的问题,作家如何保持自己旺盛的艺术创造力的问题等等。

第二十二章 陆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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