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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洋务”思潮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士大夫群体中开始稀疏地产生“变局”意识。经过太平天国农民革命的打击,以及第二次鸦片战争的刺激,“变局”意识则相对多起来,成为洋务论者共同的时局观。洋务派以“自强”“求富”为号召,羡慕西方坚船利炮,举办军事工业和民用工业的洋务运动。应付变局,学习西方,以及与顽固派的论争,构成了洋务派思想的主要风貌。伴随着对西方社会及文化认识的深入,以及对洋务运动的反省,19世纪70——80年代,在中学与西学、旧学与新学的思想文化斗争中,产生了早期维新思想,成为上承林则徐、魏源爱国主义思想,下启康有为等人维新变法思想的重要思想环节。

第一节  “变局”意识的产生

    “变局”意识产生于第一次鸦片战争以后。1844年,黄钧宰在《金壶七墨》中曾说,起初并不知道洋人长的什么样子,不知道英国、法国在世界什么位置,现在才知道他们在中国的西北方,航海环行到了中国东南,这么遥远国家的人能到达中国,是古往今来的一大变局。1848年,徐继畲在《瀛环志略》中称,已往印度及南洋诸国,偶尔向中国的朝贡,并不经常。而现今,不见经传的欧洲各国竟然将它们作为自己停泊的码头,这是古今一大变局。可以看出,第二次鸦片战争前所偶然流于士大夫口吻的“变局”概念,其核心内涵是对于世界联系的新鲜感,缺乏关于中国处境的危机意识,似乎更像是闲暇的清谈。所以,并不能将其与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出现的以危机感受为核心的“变局”意识等量齐观。
    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西方资本主义列强从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加紧对中国的侵略扩张,并接连制造边疆危机,清朝官僚士大夫对于西方列强的船坚炮利及侵略性有了正视,同时,在利用洋枪洋炮与太平军作战中,真切地感受到西洋火器的威力,从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意识——“变局”意识。冯桂芬称,“乃至五口通商,而天下之局大变”,言谈之中,充满了对西方侵略的危机感。王韬指出,史书未曾记载,亘古未可交通的西方各国,今天无不向中国提出互市要求,并聚集于中国之中,简直要把秦汉以来之天下,变成地球合一之天下,“此古今之创事,天地之变局”。郑观应认为,西方各国道中国“叩关互市”,并“入居内地”,“此乃中国之一大变局,三千余年来未之有也。”薛福成在上曾国藩书中称,“方今中外之势,古今之变局也”,并把这种变局概括为“华夷隔绝之天下,一变为中外联属之天下“。李鸿章忧心忡忡地指出,外国猖獗至此,不尽快谋求富强,中国何以自立!他认为,中国历代边防重点都在西北,中外有较明确的界限。而现今东南海疆万余里,各国通商传教,往来自如,麋集京师及各省腹地,阳托和好之名,阴怀吞噬之计,一国生事,诸国构煽,实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轮船、电报之速,瞬息千里;军器机事之精,工力百倍;炮弹所到,无坚不摧,水陆关隘,不足限制,又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
    李鸿章主要从军事力量的强弱来观察时局的变化,而冯桂芬、王韬、薛福成、郑观应等人则主要从历史变迁和中外商务交往、华夷秩序上阐发变局的内涵和意义:西方列强不仅以军事侵略威胁中国,使中国成为战败国,还以坚船利炮为后盾,迫使中国与其立约互市,许其居住内地,打破了中国旧有的华夷秩序。
    “华夷”由隔绝到联属,中国由闭关自守到开关互市,这种不得已的局面对中国将产生怎样的影响?应采取怎样的态度面对?这是清醒的官僚士大夫必须予以思考和回答的。洋务思潮的代表人物李鸿章、王韬、薛福成等人都不同程度的阐明了自己的看法。在李鸿章看来,应对变局的唯一办法就是“亟亟焉求富强”,否则只能沉沦而不能自立,因为西方列强就是凭借富强以凌驾中国之上。他还认为自己所提出的“求富强”的主张,虽被视为“狂言”,“为世诟病,所不敢避!”薛福成认为华夷联属、开关互市,对中国而言,利害相倚,既是对中国的挑战,又是中国谋求富强的一个机遇,关键是抓住机遇,变“以中国益远人”的大害为“以远人助中国”的大利。王韬也表达了与薛福成相类似的看法,他说:“虞西人之为害,而遽作深闭固拒之计,是因噎而废食也。”他主张以辨证的观点来思考这一问题,认为“天之聚数十西国于一中国,非欲弱中国,正欲强中国,非欲祸中国,正欲福中国。欲善为用者,可以转祸而为福,变弱而为强。不患彼西人之日来,而但患我中国之自域。无他,在一变而已矣。”主要积极应变,掌握主动权,利用好这一使“中国可盛可衰可强可弱可分可合之大机会”,就能化不利为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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