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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中国社会性质和社会史的论战 国共分裂，第一次大革命失败后，中国革命处于低潮。但是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无论是中国共产党人及进步人士，还是国民党右派，都必须给予正视和回答的，那就是中国还要不要革命？要进行什么性质的革命？革命的方向和前途是什么？而要回答这样的问题，就必须阐明中国现实社会所处的历史阶段，就必须弄清楚现实中国社会的性质。共产党人要率领人民继续革命，要回答这一问题；在军事取得胜利的国民党右派，为了巩固其统治，也要回答这一问题。在这一语境下，20年代末至30年代初，展开了关于中国社会性质和社会史的论战。 关于中国社会性质的论战。这场论战与共产国际和苏联共产党对中国社会的认识有一定的关系。1920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上，列宁所做的《民族和殖民地问题》的报告中，将波斯、土耳其、中国一类国家称为“半殖民地国家”，但是没有明确称中国为“半封建国家”。大会通过的《关于民族和殖民地问题的补充提纲》中，将中国和印度确定为“政治被压迫而且资本主义制度占统治地位的国家”，经修改，确定中国和印度为“资本帝国主义所统治的国家”。这个事实表明，共产国际对于中国社会性质还没有形成定见。列宁逝世后，关于中国共产党以何种形式同国民党合作，苏联共产党内部出现对立的派别。以托洛茨基为代表的少数派，认为中国已经是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封建关系在中国已不占统治地位。以此，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已经过去，中国共产党不能与国民党采取党内合作的形式，再次爆发的革命是社会主义革命。以斯大林、布哈林为代表的多数派认为，封建势力仍然是支配中国社会政治经济生活的基本力量，中国是帝国主义压迫下的半殖民地，中国革命的任务是反帝反封建，中国国民党是几个阶级的政党，中国共产党可以加入国民党。
参加这场论战的另外一个重要派别，是以陶希圣为首的“新生命派”，他们在《新生命》杂志刊发文章，论证国民党立党的社会基础和阶级基础。此外，《读书》杂志等刊物也纷纷发表政论文章，关于中国社会性质的论争全面展开。 新思潮派认为中国社会的封建关系起主导作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还处于萌芽状态，不占主导地位。商业资本主义的发展，加紧了经济关系的封建掠夺；帝国主义入侵，在中国原来封建地主、商业资本剥削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层剥削，它还与封建军阀勾结，阻碍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因此，封建势力和帝国主义是中国革命的对象。 动力派认为，封建经济是自然经济，商品经济就是资本主义经济。帝国主义入侵，会带来剥削和奴役，但也会和中国资本一起破坏封建势力和关系，加速资本主义发展，促使无产阶级力量壮大。帝国主义世界是整个的经济系统，在世界经济领域内，国民经济是世界经济的一部分。中国只有在和世界经济的密切交往中，依靠欧美的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才能走上现代化道路。 新生命派虽然没有直接介入新思潮派和动力派的论争，但他们所讨论的问题，所关注的焦点都是一样的。陶希圣在理论上将人类社会形态划分成宗法社会、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他认为现实中国社会的基本结构是宗法封建性的，但在帝国主义经济势力的冲击下，产生了以帝国主义资本为中心的资本阶级。 这场论争中，新思潮派频繁以半殖民地和半封建概念为中国社会性质定位。1936年何干之将这两个概念连成一体，提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1938年以后，毛泽东就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为立论的依据。 关于中国社会史的论战。要对中国社会性质下一个令人信服的论断，就必须对中国社会历史发展过程进行考察，就必须了解社会的经济结构。而要了解中国社会的经济结构，就必须从中国历史上的经济演变与世界经济的联系，阐明其特殊规律性。于是，又开始了中国社会史的论战 这场论战主要集中在三个问题上：“亚细亚生产方式”问题；中国历史上是否经过奴隶社会；中国封建社会的性质及其特征。论战的最终焦点是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是否存在着共同规律，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经济形态学说是否适用于中国。 马克思在1859年发表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提出了关于人类社会经济形态演进的一个序列：“大体说来，亚细亚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可以看作是社会经济形态演进的几个时代，”由于马克思没有对“亚细亚的”生产方式予以解释，故后人在理解上众说纷纭。此次论战者也是如此。郭沫若开始以之为原始公社，后又理解为家长制或氏族财产。李季提出夏殷亚细亚社会说。胡秋原以之为专制主义农奴制，秦朝至清末都属于亚细亚社会范畴。 陶希圣等人认为，中国没有经历奴隶制社会阶段，从盘古开天到鸦片战争以前，都是封建社会；后来有认为战国到东汉为奴隶制经济占主导地位的社会。郭沫若、吕振羽、翦伯赞等人认为中国经历过奴隶社会，只是在划分上各不相同，而且各自前后都有变化。郭沫若提出西周奴隶社会说，吕振羽提出殷商奴隶社会说。 关于春秋战国以来的社会性质，是封建社会还是资本主义社会的讨论中，陶希圣开始认为从战国到清末是商业资本主义社会，后来又把中国历史按不同社会性质分成五个阶段。李季也将中国社会历史分成五个阶段，认为从秦到鸦片战争是前资本主义阶段，鸦片战争后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时代。胡秋原、王锡礼等人还在封建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之间加了一个“专制主义时期”。吕振羽、翦伯赞认为春秋战国以来为封建时代。 这次论战中观点纷杂，前后屡变。但大致可以划分两大阵营：以郭沫若、吕振羽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史家，比较忠实于列宁、斯大林及苏联史家所坚持的五种形态依次推进的理论，强调这一理论的普遍适用性。另一派以陶希圣为等人为代表，虽然在同一语境中对中国社会历史进行分析，但更强调中国的特殊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