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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戏剧通史

 

主讲教师: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  宋宝珍 研究员

 

 

第五讲  莎士比亚与英国戏剧(下)

 

第四节  气韵生动的喜剧  

莎士比亚的戏剧,不仅把雄浑悲壮的悲剧之美,发挥到了酣畅淋漓的地步,而且也把风趣活泼的喜剧之美,引向了气韵生动的新境界。

恩格斯对莎士比亚的喜剧评价很高,他在写给马克思的信中说,“单是《风流娘儿们》的第一幕就比全部德国文学包含着 更多的生活气息和现实性。单是那个兰斯和他的狗克莱勃就比全部德国喜剧加在一起更具有价值。莎士比亚往往采取大刀阔斧的手法来急速收场,从而减少实际上相当无聊但又不可避免的废话”(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第108页,人民出版社,1973年。此段话中,《风流娘儿们》即指《温莎的风流娘儿们》,兰斯是《维洛那二绅士》中的人物)。

莎士比亚创作的重要喜剧有:《温莎的风流娘儿们》、《错误的喜剧》、《终成眷属》、《请君入瓮》、《仲夏夜之梦》、《第十二夜》、《威尼斯商人》等。

在《错误的喜剧》中,莎士比亚充分利用巧合这一喜剧手法,制造出层出不穷的笑料,令人捧腹。一对早年离分的孪生兄弟,各自带着一个仆人,而他们两兄弟的仆人,也恰巧是一对孪生兄弟。于是,四个人两种相貌,此一个是彼一个的镜子,这一人是那一人的模子,凑在一起的时候,便闹出了很多误会。主人因认错了仆人而把事情搞得颠三倒四,妻子因认错了丈夫而把事情弄得阴错阳差,两个仆人一会张冠李戴,带人受过,一会儿又忙中添乱,错上加错。经过好一番周折,人们才弄清了对错,两对离散的兄弟也喜获团聚。

喜剧《仲夏夜之梦》的故事发生在夜幕覆盖下的森林中,在这里,连薄薄的雾霭,都仿佛渗透着爱的气息,天上人间,共同谱写出一支爱的梦幻曲。

剧中,两个青年人拉山德和狄米特律斯,都爱恋着美丽的姑娘赫米亚,而赫米亚心中却只爱拉山德,因为父亲逼她嫁给狄米特律斯,为了冲破阻挠,她决定与情人在林中相会,然后私奔。这件事被单恋着狄米特律斯的姑娘海米娜知道,她透露了消息,于是,四个年轻人便都闯入了森林。

茂密的森林中还同时发生着其它的故事:一群城里来的工匠正在排练一个小戏;而仙王和仙后以及小精灵迫克,也在林中游弋。仙王为了惩罚与自己闹别扭的仙后,让迫克采来一种花汁,这种花汁有一种奇特的魔力:涂于某人闭合的眼睛上之后,一旦睁眼,此人便会发狂地爱上第一眼所见到的东西。由于迫克的恶作剧,仙后爱上了变作驴子的工匠,而深爱赫米亚的拉山德,反而对海米娜大献殷勤。仙王发现了事情的错乱,立即更正:仙后和拉山德相继清醒,工匠也恢复了真身,赫米亚保有着拉山德的爱情,而狄米特律斯则发现自己深切地爱着的,原来就是海米娜。林中的人和仙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这个喜剧情节丰富,妙趣横生,具有浪漫的梦幻情调和清新活跃的气韵。

想想看,让美丽的仙中皇后爱上一只愚蠢粗笨的毛驴,让一个普普通通的工匠突然间可以随心所欲,让一个被失恋折磨得凄凄惨惨的姑娘一下子心想事成,这样的美事到哪里去寻呢?然而,莎士比亚却借助他手中喜剧的魔棒,创造出了这一连串的奇迹,岂不美妙复有趣?

如果说《错误的喜剧》和《仲夏夜之梦》饱含着欢娱之情,那么《威尼斯商人》则充满着智慧之思。

《威尼斯商人》既描绘了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友谊,也表现了贪婪、狡诈、残酷与无私、机智、仁爱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剧中,威尼斯商人安东尼奥为了帮助朋友巴萨尼奥成婚,向犹太高利贷者夏洛克借下重金。而心怀妒恨的夏洛克,假意不向安东尼奥收取利息,却提出了一个奇特的偿还条件:即假使安东尼奥无法在规定期限内偿清债务,他就要从其身上割下一磅肉来。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安东尼奥的商船逾期未归,致使他无法按期还债。而幸灾乐祸的夏洛克则磨刀霍霍,准备从他身上割肉。在此危机时刻,巴萨尼奥的未婚妻波希雅赶来,她扮作律师出庭断案,以自己的聪敏和智慧,巧妙地将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夏洛克,引向作茧自缚的僵局。她判定,夏洛克可以从安东尼奥的身上割肉抵债,但必须有一个不能违背的条件,即仅仅割下一磅肉,既不能多,也不能少;既不能出血,也不能危及性命。夏洛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按照波希雅的条件割肉,于是,只好垂头丧气地认输。

把最有趣味和最有戏剧效果的民间故事,巧妙地融入戏剧中,使其与整个剧情混然天成,这是莎士比亚戏剧惯常采用的手法。如在巴萨尼奥和波希雅的爱情之中,融入了从金、银、铅三个瓶子中抽签求偶的故事,以聪慧美丽的波希雅的名字,恰恰藏于朴实无华的铅瓶中的事例,说明真正的爱情并不一定具有华美的外表。在故事的主线之外,还交织着一些复线,如夏洛克自己的女儿与基督教青年罗伦左产生了爱情,为逃避父亲的阻挠,他俩毅然私奔。这些合理成分的加入,使得一出令人嬉笑的喜剧当中,蕴含了丰富深厚的内容。

值得注意的是,在莎士比亚的喜剧中,剧中人也不是概念化和简单化的,而是充满了内在的心理矛盾和鲜明个性,甚至连其不近情理的举动,也隐含着合乎逻辑的心理动机。对于夏洛克这个人物,作者不是站在种族主义立场上来谴责他,而是写出了造成这个人物贪欲心理与报复行为的社会原因,正如夏洛克自己所说,“难道犹太人没有眼睛吗?犹太人没有手吗?……你们刺我们,我们不留血吗?……你们损害我们,难道我们不应当报复吗?”然而盲目的以血还血的作法,也是莎士比亚所痛恨和谴责的,因此,他让夏洛克的报复以失败收场,否定了他企图把快感建立在残忍基础上的作法,嘲笑他这种企图本身就是一种可耻和虚妄。

    在悲剧和喜剧创作方面,莎士比亚显示了过人的才华,使这两种戏剧体裁结束了中世纪以来低迷萎顿的存在局面,接续了欧洲早期戏剧即古希腊和罗马时期戏剧的光荣传统,并以他富有激情的艺术创作力加以发展和提升,使之进入到一个成熟与完备的阶段。

     

           第五节  波澜壮阔的历史剧  

在历史剧创作方面,莎士比亚以他人文主义者明敏的目光,以他对历史事件清晰的辨析力和深刻的洞察力,写出了很多脍炙人口的佳作。

在莎士比亚最初的创作活动中,历史剧占有很大的比例,这与当时盛行的戏剧潮流有关,也与他个人对英国社会的密切关注有关。

莎士比亚的主要历史剧有:《约翰王》(15961625)、《亨利六世》(上、中、下三篇,15901591),《理查三世》(15921593)、《理查二世》(15951596)、

《亨利四世》(上、下篇,15961597)、《亨利五世》(15981599)、《亨利八世》(1612)。

16世纪90年代,英国的王权统治虽然比较稳固,但这并意味着没有危机的存在,由于王位继承的问题得不到很好的解决,因此发生在一、两百年前的内战悲剧,有可能卷土重来。莎士比亚不是一位高蹈的为艺术而艺术的剧作家,他曾经在戏剧中借助剧中人之口,说出了对于戏剧的看法:“自有戏剧以来,它的目的始终是反映自然,显示善恶的本来面目,给它的时代看一看它自己演变发展的模型。”(注:见于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莎士比亚全集》第九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年。)

莎士比亚的历史剧主要反映英国的封建纷争,除《约翰王》写13世纪的历史而外,其余的历史剧所表现的内容,均为发生在1415世纪百余年间的重大史实。在这些剧作中,除《亨利五世》歌颂了一位开明君主的文治武功之外,其余多为抨击政治野心家阴谋篡位,致使国家陷入危亡之中。

《亨利六世》是一部煌煌大作,全剧分上、中、下三部,写这位君主执政期间,王室与贵族的纷争和历史的混乱局面。上部写英、法战争中,由于贵族阶级相互之间钩心斗角,矛盾重重,致使人心涣散,英国在战争中失利。中部写国内贵族争权夺势,致使民怨沸腾,内乱频仍。下部写封建势力的争斗,遂有“红白玫瑰战争”的发生,战乱中,白玫瑰贵族集团占了上峰,而属于红玫瑰贵族集团的国王,则被人杀死。

剧中的亨利六世,被写成一个昏庸愚蠢、软弱无能的人,对外不足以保卫疆土,重振国威,对内则不足以制止内讧,治理朝政;是个可怜、可气复可悲的人物。

《理查三世》接续着《亨利六世》的历史背景,写白玫瑰贵族集团的代表人物爱德华篡夺王位之后,不久便死去。同族贵族理查用卑鄙无耻的血腥手段,将六个有希望继承王位的人选,排挤出局,然而在他登上王位后,自己也很快被敌党所杀。取之于不义的王权,必失之于不义,正所谓“其兴也,悖焉;其亡也,忽焉”。莎士比亚通过历史上真实的一幕,谴责了玩弄权术、利欲熏心的人,又通过他们可悲的下场,悲叹人类在世俗功利面前的贪婪心理,在这种心理支配下的凶残与狠毒,必将为他人和自己造成悲剧。这是莎士比亚的历史剧留给后人的沉重启示。

《理查二世》、《亨利四世》(上、下部)与《亨利五世》这三部历史剧,所反映的历史时序是连贯一致的,写理查二世优柔寡断,听信谗言,不能维持各贵族阶级间利益的平衡,以致被他的堂弟赶下台去。这位堂弟坐上王位,被成为亨利四世,然而由于他不是王权的合法继承者,因此心里不免惴惴不安。他虽有一些治国之策,平息了两次贵族叛乱,但无奈其子与市井流氓为伍,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这使他老境堪怜,郁郁寡欢。后来,他的儿子浪子回头,继位为亨利五世之后,发奋图强,对外英勇善战,一举夺回了被法国人占去的领地,也通过此举,有效地解决了国内的矛盾。

在亨利五世身上,莎士比亚寄托了人文主义者对开明君主的美好期望。

 

                第六节 在伟人的光影之中  

莎士比亚的戏剧成就是如此之大,以致于那些与他生活在同一时代的剧作家们,都会因了他的存在,而无法使自身散发出夺目的光彩,这足以令人无奈,他们确实应当感慨:既生瑜,何生亮!

在莎士比亚的时代,英国值得一提的剧作家似乎不多,在这中间,本·琼生算是比较重要的一个。

本·琼生(公元15721637)在莎士比亚的时代,是一位著名的诗人和戏剧家,他的父亲是牧师,在他出生之前,父亲就已经去世,母亲的第二任丈夫是个泥瓦匠,他们没有什么家产。但天资聪颖的本·琼生被一位学者看重,在此人的帮助下,他得以接受了很好的教育。

年轻时,本·琼生也曾跟随继父,做过泥瓦匠,后来随军队前往尼德兰,参加对西班牙作战。这样的生活经历,为他的性格打上了非贵族化的率直、豪爽的印迹。大约在1592年,他在伦敦开始了戏剧活动,当过演员和编剧。春风得意之时,他曾应邀入宫,享受桂冠诗人的称号,并领取皇室发放的年俸。一时间,在伦敦戏剧界,他的名气相当大,以致于与莎士比亚不相上下。然而,他那不受拘束、放纵自我的个性,却使他不能长久地见容于宫廷。他时常因创作理论的问题与别人发生激烈争执,不拘一格的言行也时常为自己惹来麻烦,甚至有人说,他曾因为决斗杀人而进过监狱。这样,到了晚年,他失去了皇室的恩宠,连年俸也拿不到了,故死于贫困之中。

    本·琼生对戏剧理论有所建树,他崇尚古希腊、罗马戏剧,主张应当遵守古典主义的创作法则,反对莎士比亚等人对“三一律”的疏离,以及把人物性格复杂化,把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结合起来的编剧方法。他的一个重要理论是气质论,根据中世纪以来欧洲流行的生理学理论,他得出结论:人们生来具有不同的气质,故而形成各自不同的性格和心理,并产生不同的行为逻辑。他认为,戏剧人物应具有主导的气质,如贪婪、沉静、妒嫉等,这与他的喜剧创作中,所追求的人物性格的类型化有关。

本·琼生是英国风俗喜剧的先驱者,生前与莎士比亚过从甚密,在他的成名作《人人高兴》(1598年,也译作《各性互异》)由宫廷大臣剧团首演之时,莎士比亚扮演了剧中角色,登台献艺。这部喜剧嘲笑了许多脾气古怪、性格孤僻之人,如疑虑心重的商人,浅薄轻信的女人、夸夸其谈的军人以及由于对儿子过分关爱而显得忧心忡忡的老人等等。

喜剧《辛西娅狂欢》(1600),是本·琼生将与人论争的过程加以戏剧化,即“剧场之战”的产物,剧中的两位主角马斯顿与琼生各执一词,展开争辩,其中夹杂了很多妙趣横生的语言和场面。琼生巧舌如簧,据理力争,而马斯顿则对琼生大开玩笑,这些玩笑充满善意的调侃,并赞扬琼生的学识和才能。显然,这样的辩论很难决出胜负,故进行到一定程度后,则以演出另一位戏剧家德克的短小喜剧《鞭挞嘲讽者》,来收束整个演出。由此可见,当时的喜剧演出是不拘一格,形式活泼的。

本·琼生的喜剧,充满了机智的情节和巧妙的讽刺。在他的喜剧力作《富尔蓬涅或狐狸》(1606)中,琼生揭露了资产阶级的贪婪和无耻。剧中,富商富尔蓬涅异常狡猾、并且贪心不足,为了获取更多财富,他伪装重病缠身,让他的仆人莫斯卡四处宣扬,他将不久于人世。因为富尔蓬涅没有子嗣,许多人便开始算计,以各种手段骗取他的好感,以设法赢得他的财产继承权。这些心怀鬼胎的人,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精神,向富尔蓬涅大献殷勤,有人献上珍贵礼物,有人甚至献上了美妻,于是,各种财富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富尔蓬涅的手中。但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富尔蓬涅发现他的仆人莫斯卡更是计高一筹,眼见着他要把这些财物据为己有。喜剧的最后,骗子和贪财的人各自受到惩罚。

有趣的是,在这部喜剧中,贪财者的名字在意大利文中别有一番寓意,它们全是用来指称令人讨厌的动物的,如富尔蓬涅是狐狸的意思、莫斯卡是苍蝇的意思。本·琼生的另一个喜剧《炼金术士》其主要情节与《富尔蓬涅或狐狸》如出一辙,表现的同样是一个贪财反而破财的故事。  

在莎士比亚和本·琼生之后,英国一度繁荣起来的蓬蓬勃勃的戏剧,又渐渐走向衰落。也许莎士比亚创造的戏剧巅峰,对于后人来讲是无法逾越的,因此,在他将一个时代的戏剧光辉带走之后,戏剧就已丧失了昔日的风姿。

1642年,曾经令莎士比亚深恶痛绝,并在历史剧中加以谴责的内战,在英国又一次爆发了。战乱之时,首先惨遭不幸的是戏剧,当时的剧院一般是木制建筑,它们极易毁于火焚,而性命交关之时,演员也断不会对着断壁残垣演什么悲剧、喜剧,他们中的许多人辗转迁徙,或者干脆披上了征衣。

1642年内战开始,到1660年战乱基本结束,在长达18年的期限里,英国的戏剧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尽管当时有人曾偷偷地、偶尔地演出一些短小的戏剧,但在这段时期里,大体上没有上演过正规的戏剧。

伟大的莎士比亚的戏剧传统,就这样令人遗憾地潜入了英国古老的地层之中。

   

练习题:

一、思考题

分析莎士比亚创作的《威尼斯商人》的喜剧特点。

二、名词解释:

1、《错误的喜剧》      2、《亨利六世》    3、《理查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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