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政府主义思潮
1.世界进化可谓至缓,以数千年之扰攘,而后进为今日之共和。从表面观之,平民之幸福是稍增进矣;然强有力者睹平民之知自求幸福也,辄复出其虎狼之手段以摧残方新之气。此其去吾人理想之社会盖远。吾人既感于现实社会之不平等,与乎颠连无告者之盈天下也,于是思有以变革之。于正值上则蕲无政府之组织,于经济上则主张共产之真理,而希其实现。悬此以为的,百折以赴之,亦曰求一日之效而已。艰难困苦岂吾侪之所计及哉?虽然,无政府至美也,共产至善也,欲成就之,盖未可以旦夕几也。吾人于是不能不先将无政府共产主义之观念,灌输于一般平民之脑海中,以促其自觉。灌输之方术,有激烈焉,有温和焉。前者以炸弹、手枪而为荆轲、苏菲亚之行动,后者以教育、言论勤其感化,求大多数之同智同德。二者初似不相侔,实则并行而不相背。(凌霜《弁言》,《自由录》第一集)
2.无个人当无社会,无社会决无个人;所以我们应当于可能的范围内,对于个人自由加以开放。但布尔雪维克把个人所当作所能作的事,一概干涉,叫国家来治理;于是个人自吃饭穿衣以至于著书立说,都要仰赖国家,因为随便什么都是由国家办理。这样子是叫整齐、一致。吾人所谓文明是从参差里生出来。学术界有独一的思想,就不能进步,好比从前的中国。精神上有独一的思想,就吾进步,好比中世欧洲的教皇。今布尔雪维克是要以国家的权力来干涉个人,是要从物质上干涉个人到精神上,因为什么印刷、教育都在国家手中。这样子岂不抹杀个人而使社会退步吗?强权本来就不好,因为他同个人自由立于反对地位。布尔雪维克却事事用强权。这样子势必弄得个人不能生存。因为无论什么人,一有强权,势必横行,如同吃烟一般,明明之道不好,但总有些人不住的吃。所以有人反对强权,或限制强权到极小限度。布尔雪维克却滥用他,不当用的、无须用的地方也去用。这就是摧残个人,这就非人道。我们人类的性情个个不同,刻刻变换,所以我们的事最好由我们自己处制。无论什么政府怎样的好,他所作的事总不如我们小民的愿。因为他人虽聪明,但总不明白我的心;而我的心又是常常变换,布尔雪维克不顾此处,却把人类当作一律,事事都由他处管;这时候的人民差不多就是机械,连他自身的事都不能由他自家决定。我们德模克拉西的精神就在使人民能决定自家的事,布尔雪维克刚刚相反,所以就是独裁,是专制。总之,布尔雪维克虽成功,我看比专制魔王还要坏。……因为他只能使人类退步,不能进步。我们人类的进步全凭自由意志,在布尔雪维克之下决不能发生自由思想。他虽然整天普及教育,也不过一种机械的教育,如同从前的军国民教育一般。……我以为热心无政府主义的不当欢迎布尔雪维克。因为所谓无政府主义并不是因为有资本家才来主张无政府,是因为有强权才去主张无政府。布尔雪维克的为一要素是强权,无政府主义却非强权;布尔雪维克偏重社会,无政府主义却偏重个人。他们刚刚相反。从布尔雪维克里求无政府主义,是犹从南极里找北极。总结起来说,我反对布尔雪维克不是因为他是资本主义的国家——布尔雪维克并不主张资本主义,是主张资本的作用;也不是因为他实行阶级斗争——阶级斗争是解放全人类,继续文明,并且是社会革命的最好方法;也不是因为他实行后可达到无强权时代——布尔雪维克和无强权主义刚刚相反。我反对布尔雪维克是因为他抹杀个人,滥用权力,独裁专制,使人民的幸福和自由减削,使社会退化。(AF“为什么反对布尔雪维克?”,《奋斗》第八、九期,1920年年4曰30日)
3.无政府主义的社会,是自由组织的,人人可以自由加入,自由退出,所以每逢办一件事,都得要人人同意.如果在一个团体之内,有两派的意见,赞成的就可执行,反对的就可退出;赞成的既不能强迫反对的一定做去,反对的也不能阻碍赞成的执行,这岂不是自由吗?无政府党人所持的态度,是科学的,进化的,即如巴古宁之主张由未善而至较善;克鲁泡特金之主张由较未幸乐而至于较为幸乐,亦即是由最不自由而至于较为自由。无政府主义的社会,虽然没有法律,但是有一种公意,凡事皆由公众会议解决,公意是因事实之不同,而可随时变更的,不象法律是铜板铁铸的,由几个人订定,不管它让你如何,一定要他人遵守的.且订法律的时候也没得遵守法律之人的同意,这是不对的.由此可以争鸣无政府之不难实现,若果依着自由自立自主的原则向前进行,沿途都是康庄大道,除了盲目的人外,断不至撞得头破额裂的。固定的事,就用一种自由契约来维持;一时的事,就由公众的意见来解决.法律是死板板的,不能更改的;如果随时都可以由人民自己修改,这就成为一种公意,不是法律了.天下之事,千变万化,定法律的人怎能够有预想的天才,之道将来有什么事情发生呢?这又不能不借公众的意见来解决了;此又不能说不是无政府主义最完善的地方.(区声白“讨论无政府主义”,《新青年》九卷四号,1921年8月1日)
4.自从欧战告终以来,四面的思想都注重于平民方面;什么“民本主义”,什么“民权主义”,什么“德模克拉西”,什么“苏维埃”,都是想替平民谋幸福的产物。但是,他们的结果,还没能达到完美的地位。何以故?因为这几种主义,统同是不肯把平民的大敌从根本上推翻的缘故。我们因为不满意于这种似是而非的改革,所以我们希望的社会,直截数,就是最完美、最愉快、最和平、最自由、最平等“无政府共产”的社会。国家和政府,无论是君主的国家也好,民主的国家也好,是主旨的政府也好,是共和的政府也好,是劳农政府也好,他们既是国家,是政府,那么,就不能不限制个人的意志自由……所以国家和政府,确是人类幸福的毒物,平民的大敌。私有财产制度和工佣制度……也使要不得的。马克思的集产派,一面主张飞出私产,一面又保护工佣制度,推行劳动券;谁之工佣制度恰恰是维持私产,不平等的待遇依然存在。所以我们索性要破坏这一对吃人的经济组织。宗教是桎梏人类的性情,蒙蔽人类的思想;他们以错误虚伪为基本,说什么“上帝”呀,“天堂”呀,“地狱”呀,种种诳语,来欺骗人们。……马克思说:“宗教是人类的鸦片”……尼采说得好:“宗教在强者和主人手中,是一种增加权力克服抵抗的方法;在常人及大多数的心中,这些人是为了服务和普通乐利而生存的,宗教可以产生心理的和平,服从的可贵。”所以我们对于宗教,不能不要推翻他了。家庭这个东西,是妇女解放的障碍物,是产生人类自私自利的工具。……要是家庭不革命,社会罪恶无由驱除,自由恋爱也没能成立。我们最恨的是那卑鄙没趣的家庭生活,是那矫揉造作的婚姻制度;我们赤裸裸的旗帜是“自由恋爱”,对于家庭的“天罗地网”自然要打破他了。以上四种,不过是我们所认为最大的仇敌;至其余所谓“道德”呀,“习惯”呀,“风俗”呀,……种种不自然的、违反人性的东西,也是我们平民的仇敌,我们应当一律给他推翻。(“民钟宣言”,《民钟》第一期,1922年7曰1日)
5.我们是信仰"无政府共产主义"者.我们相信现社会谈论的主义,概是阿狗阿猫的主义!我们相信现社会倡行的革命,概是半面式的不彻底的革命!真正的自由,要无政府;真正的平等,要共产;这样的革命,才是人类的福音!(“克鲁泡特金号发刊的原因”,《民钟》第四期《克鲁泡特金专号》,1923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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