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美术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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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美术通史

主讲教师：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李起敏教授

第五讲古希腊精神与古希腊美术

（公元前十二世纪——公元前一世纪）

美丽的希腊，看到你，谁还能无动于衷，

谁还能沉浸于游子思乡的愁情；

望着你，宫殿倒地、断壁残垣，

我悲从中来，泪眼蒙胧！

希腊的宗教与神话，不但承接米诺斯文明甚多，而且从爱琴海原住民族那里、从埃及乃至腓尼基（以及通过腓尼基从两河文明）那里吸取了许多文化要素。它是典型的航海文明，富于广采博纳的气质。爱琴海是古希腊文明的摇篮。

古希腊神话是人类最系统最丰富的神话，它储存着宗教观念，也闪耀着人世的哲理；更洋溢着人类寻求宇宙秘密的热情。它包括了希腊民族童年时期的种种意识形态：对宇宙、对社会、对人类自身的起源等神话主题。它广泛吸收了古代各个民族的文化精华，尤其是地中海地区古代诸文明的神话传说的精华并把神人同形同性的观念发展到了极至。据赫西俄德记载，宇宙最先生出了开俄斯（混沌）、“胸脯宽大”的盖娅（地母）、塔尔塔罗斯（地狱）、埃罗斯（爱）。

开俄斯生了尼克斯（黑夜）、埃瑞波斯（黑暗），尼克斯和埃瑞波斯混合后又生下了太空和白昼；盖娅生了乌拉诺斯（天空）、大海、高山。乌拉诺斯成为世界的主宰，又与母亲结合生下了六男六女12位天神。还生了3个独眼巨怪和3个百手巨怪。后面这四位成了怪物的始祖。（参见《神话与民族精神》P65-P66）

希腊是一个奇迹。孙中山曾对希腊文明“心怦然而向往之。”

西方文化源自古希腊，西方文明源自希腊精神。希腊是西方文明的黎明，也是人类文明最灿烂的时光。我们今天的民主、法制、政治公开性等等这些观念都是从希腊人那里学来的。与当时所有别的社会相比，自由的个人是希腊最鲜明的特征，也是希腊人留给后世的最可贵的遗产。陈嘉映说：“西方文明中我所热爱的一切，差不多都来自希腊。理性的开明，落落大方的竞争，坦诚和自信；对个人人格的尊重和对公益事业的热心，对身体美的热爱，思辩和求真的爱好，无穷的探索精神赋予无形以形式的理智努力。面向更高的生存是希腊的理想。……用哪个词来描述希腊人？活力，而不是活着。”

希腊崇尚完整的人，不是片面发展的有一技之长者。希腊人认为专门技术是奴隶的特长。不能因此而放弃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的生存，从不把怪异同优异混为一谈。

希腊人对理智的崇尚，发展出“科学精神”。天文学从巴比伦传到希腊，就完全与星象学摆脱了关系，成为标准意义上的科学。大凡世界和人生的真理都是科学所要探讨的。希腊人并不崇拜权威，在阿里斯多芬的戏剧中，雅典的英雄统帅常被描绘为小丑，《希腊精神》的作者汉密尔顿尝以此来说明古希腊的言论自由，就是欧美也望尘莫及。不像我们常把皇帝、统帅、权势人物视为神灵、伟人，救星之类，不可一世，仿佛他们所从事的都是多么光辉神圣的伟业，而百姓却形同草芥，成了他们的陪衬。

西方是希腊文明的直接继承者，但是，希腊遗产不是仅仅属于西方的。正如陈嘉映所说：“中国大可不必用我们的诸子百家秦俑汉简来与希腊以较短长，因此而十分得意或分外自卑。”我们热爱一切真善美，无论它从春秋来，还是从希腊来。

希腊兴盛的大约六百年间，在地中海附近的意大利、法国、小亚细亚和北非找到与希腊同样的建筑语言、同样的观念、同样的戏院和教堂，据说，若在公元1世纪走进地中海任何城市的广场，就像今日到各地的机场一样，会弄不清身在何处。因为那时，西方世界已进入了希腊化时期，可见文明的传播无远弗届。

随着民主社会的彻底瓦解，各地成立了奴隶制的城邦国家。奴隶制度使得农业和手工业之间的更大规模分工成为可能，也为古希腊的文化繁荣创造了条件。自由民的民主政治促进了文艺的发展，丰富的神话又为美术创作提供了土壤和武库。美术史上—般以希腊雕刻作为它造型艺术的突出代表。其发展大概经历了一、荷马时期（前十二世纪到八世纪），以几何风格为主；二、古风时期（前七世纪到前五世纪初，融合了许多东方的、古老的风格；三、古典时期（前五世纪到前四世纪）这是鼎盛时期，完全成熟的民族风格；四希腊化时期（前四世纪末到三世纪初）这么四个阶段。当然在具体的发展过程中，是多层次渗透，互相交错影响的。

《斯芬克司》（公元前575年），属于古风晚期。她在希腊神话中是专门出怪迷让人猜的女妖，当英雄俄狄甫斯道破了“早上四脚走路、当午两脚走路、晚间三脚走路”的迷底，她便跳下悬崖消逝了。雕像的形体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埃及金字塔前的狮身人面像、还有亚述宫殿前的守护者——神兽的影子。但是也有很大的改变：头部更近真人，后肢的造型也很写实，尤其是它站立的基座则是典型的爱奥尼亚式柱头，体现出希腊民族风格逐渐形成的特点。

从古风时期呈圆柱状直立的人像和近似抽象形体组合的雕像过渡到接近自然的写实性造型，希腊雕塑家经历了—个漫长而艰难的探索过程。《拉斯帕的骑士》（公元前550年左右），是古风晚期的圆雕像，躯干已经由浑圆结实的肌肉和骨胳代替了原来类似几何化的形体。他的头部还带有装饰味极浓的发饰，并流露出特有的“古风式微笑”。这尊像的头部是复制后装上去的，原作的头藏在卢佛尔美术馆。作品似为一位竞赛骑术的优胜者获奖而做的，现在的名称由原作头部的所有者处而来。

在清理雅典卫城的废墟时，发现了十几尊美丽的少女像，这是因为希波战争时，希腊人撤出了雅典，以海战对付波斯军队，卫城一度被敌军占领，城中的一切建筑物及其装饰几乎全部遭到摧毁。后来重建卫城，这批女像就被当作土石填在基础里。

希腊人称女像为“科拉多”，男像为“库罗斯”，雕像初成时同所有的希腊雕刻原作—样，当初都饰有各种艳丽的颜色。经过岁月的冲刷，存世的青铜、云石像才呈现我们今天所见到的古朴沉静的韵味。这尊《少女像》（约公元前500年）衣着十分华丽，仿佛是贴身的毛衣紧紧地束着腰肢，呈现出躯干的轮廓，外加一条质地不同的宽松长衫。密集的衣纹露出清晰的明暗转换，使雕像的光影关系十分丰富。她有一头梳理得十分开散的秀发，表情也比“古风式微笑”更加含蓄，婷婷玉立，妩媚动人。

与前者秀美的《少女像》不同的《射箭者》（前490年左右），表现的是一种阳刚之美。这尊射箭的士兵像是爱吉娜雅典娜神庙三角楣山墙上的装饰雕刻。十九世纪初，这座神庙被发现后，丹麦雕塑家托尔瓦德森进行了修复。神庙的东，西两个额墙保存下l5个人像。当初希腊的大量雕像都是作为建筑物的装饰品。这组以雅典娜女神观看希腊人与特洛伊人作战为内容的装饰雕像，分别采取了站立、跪蹲和倒地几种不同的姿式，正好适合于额墙的三角形不同高度与空间的特点。其跪像臂部、腿部的肌肉饱满、紧张，显得孔武过人，故又被称作“赫拉克力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大力士。虽说姿式略嫌僵化呆板不够自然，但身体各部位的结构比例相当肯定，准确，表现出力可贯日移山。其出色的雕凿技艺已经表明，希腊雕刻的典型民族风格即将形成。

《德尔菲的御者》（公元前470年左右），这尊驾驶马车的御者青铜雕像，就是在希腊德尔菲地方出土的，它是存世不多的十几尊希腊雕像原作之一，公元前五世纪上半叶，雕像多半是用青铜翻铸的，因为后来连年战争，许多铜像被熔铸成武器了，所以存世的铜像原作弥足珍贵。御者像的造型技巧已经完全进入了古典时期。作者谙熟人体解剖知识，头部、五官、脖颈，双肩和肘、腕部各处比例都加工得恰到好处。御者表情平静，两眼凝视着前方的路途。他恭谦的姿态和肃穆的神色已经预示出“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那种古典时期的造型准则。

赛东是希腊神话中的海神。他是宙斯(众神之主)和哈得斯(冥神)的兄弟，手持三叉戟，驱着金鬃铜蹄白马驾驭的黄金战车巡弋海域。1928年人们在优卑亚岛附近的海底找到了一尊《波赛东》（公元前460年）青铜原作雕像。他两脚分立，双手开张，一手似执戟作投掷状，这尊“开放型”圆雕完美地解决了重波心问题，显示出藐视—切的威严气概。

希腊人信奉泛神教，他们认为自然山川万物都有各司其职的神祗，凡事都有神的意志。各个城邦有自己的保护神，每位神祗都有各自的节日，人们祭拜神，敬畏神，祈求神明的佑护。然而在另一方面，希腊人又信奉“神、人同形、同性”，他们不象埃及人那样，迷信神的形象可怖、法力无边；而是认为神也有人一样的身体和五官，象人一样有七情六欲，既做好事，也犯错误。如此，才形成了丰富多彩的希腊神话。

《里亚切青铜雕像》（公元前506年），是近代的考古发现。从它可见古希腊艺术家在人体塑造，特别是肌肉刻画方面的高超技巧。青铜武士身姿健美，肌肉发达，血管和青筋都清晰地表现了出来，此外，还使用了象牙、琥珀等混合材料，可见铸造工艺之精细。

《掷铁饼者》（公元前450年）是古典初期希腊著名雕刻家米隆的作品复制件，原作己失，存世有好几件罗马时代的复制品，均被公认为比较接近原作。艺术家的这件名作创造了杰出的典范，它告诉人们选择表现运动中人物姿态的关健，在于表现出从这一姿式向另一姿式过渡高潮前的瞬间。这凝练的瞬间能启发人联想到从投掷铁饼的甩罢动作到铁饼出手时一系列飞旋集聚的动作。米隆将运动员后举上甩的右臂与紧张得崩成弓状的背、腰及腿部，还有作为重心落点的右脚跟组成一个积极的动力面。相对比较松弛、舒展的下垂左手、收缩的腹部及左脚与之形成对照，在力度上整体达到一种平衡。令人惊奇的是，如此剧烈的运动瞬间，脸部却保持着异常的安祥和平静。

希腊神话同希腊艺术，尤其是雕刻艺术融会在一起，奥林匹亚的众神祗成为一再被描绘的对象，其中阿芙罗蒂德是“出镜”率最高的一个。她被刻画在神庙里，墙壁上，甚至座椅上。意大利人鲁多维奇发现的一个石椅被称为鲁多维奇宝座，在其三面浮雕中间，其中靠背的一块就雕着《阿芙罗蒂德的诞生》(公元前460年左右)其他两面分别刻着穿衣的焚香女子和裸体的吹笛女子。

《阿芙罗蒂德的诞生》雕刻着神话中的爱情与美之女神在海里徐徐诞生而起的情形。柔软的贴身衣纹线条不仅暗示出湿衣出水的逼真效果，同时也勾画出女神窈窕的身躯。阿芙罗蒂德旁边站着两位山林水泽女神，她们象在岸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女神的臂膀。尽管头部残缺了，造型典雅的体态依然能给人以难以言喻的美感。

另外一位神话中最出色的女神就是雅典娜，她是智慧之神，又是战神，《哀悼的雅典娜》（公元前460~450）是一块墓碑上的浮雕。头戴盔甲的女神倚矛而立：她的跟前立着一方石碑，似乎在向为国捐躯的共和国战士静默致哀。富有节奏的衣纹，和鲁多维奇宝座上的浮雕像如出一辙。长裙几乎曳地，面前恰到好处地腾出了空白的空间，一派肃穆悲伤。

希腊人将浮雕看作是介于绘画和圆雕之间的一种艺术形式，他们认为浮雕、特别是高浮雕既可以有绘画那种多层次构图，又具有雕像那种体积实感。所以他们喜爱用浮雕来装饰建筑物以及用品。

·《雅典卫城》（公元前五世纪）与巴特农神庙

伯里克利斯执政时代(前460～430)，希腊社会经济繁荣，自由民政治生活活跃，雅典成为全希腊的中心。在被波斯人毁坏的旧卫城废墟上，雅典人大兴土木，建造了瞩目于世的新卫城。天才艺术家菲底亚斯担任总监，建筑师伊克提流斯和加里拉特斯参加了设计建造。这个浩大的工程持续了十六年，几乎耗尽了盟主雅典所保管的“提洛同盟”全部资金。整个卫城建在一座山岗上，建筑群还包括①巴特农神庙，——供奉雅典保护神雅典娜的圣殿，同时兼做国库；②山门入口，内部有图书馆和画廊；③尼凯神庙；④稍晚再建的伊克里翁神庙。卫城广场上本来还矗立着高达10米的雅典娜青铜像，它以自身垂直的形体与建筑物的水平轮廓形成对比。传说海船驶近雅典城，远远就能望见女神手持长矛的镀金矛头，十分壮观。这是世界建筑史上，富有纪念意义的建筑范例。

雅典卫城的巴特农神庙是雅典古典盛期的骄傲。除了雄伟壮观的建筑主体之外，周身还布满了精美的雕塑。著名艺术家菲底亚斯担任这座神庙的总建筑设计师，使它足以代表当时的艺术水平。雕塑主要分布在东、西墙三角楣、神庙外，东西南北四面的回檐饰板以及庙内环绕一周的饰带上。

从外部看东三角额墙残存的雕刻是《命运三女神》（公元前438～432年）。据1674年一位图画家所作的特农装饰雕像的素描印证，西三角额墙是《雅典娜和波赛东争当雅典保护神》，这东三角额墙表观的是《雅典娜的诞生》，从太阳神驾车升上地平线开始，依次安排了酒神狄奥尼索斯、谷物女神德美特尔和女儿，彩虹女神、命运女神直到驾车的月神为止，表示在这昼夜循环中智慧女神出世了。这三位女神的头部虽已无存，但或坐或倚，随着身体的转动薄薄的长裙显出美妙绝伦的衣纹线。另有—种说法，认为她们分别是阿波罗的母亲托勒，爱神阿芙罗蒂德及女巨人狄俄涅。

巴特农神庙内侧有环绕一周的锦带浮雕，总长160米，内容是雅典人每四年一次向自己城市的保护神献礼的行列。从西南角开始，队伍分别从两面出发，西面是整装待发的马队，北面和南面是马队、车队、牛群、扛着酒坛的青年，还有长老和乐师们；东面是接受祭品的祭司、雅典娜及奥林匹亚众神。整条饰带浮雕有500人像、100匹马，前呼后拥，形成连续不断的运动性构图，气势轩昂，一派节日气氛。其中北面饰带的一个小片段，是《向雅典娜献礼》（约公元前447～432），这象是跟着献礼者马队后面的母子俩，他们缓缓前行，深思和羞怯的样子仿佛有什么隐言。

雅典卫城内还有一座祭祀雅典娜、波赛东以及古希腊国王埃古斯等人的神庙，叫做伊列克里翁神庙，位于卫城东北。它的面积不大，但这那些轻巧典雅的女像立柱却独具一格，十分吸引人。女像柱一共有六根，形象可能是从古风时期的“科拉”(少女像)演变而来的。她们体态端庄有力，每根人像柱都有一条腿在膝盖处略微弯曲，重心则放在另一条腿上，使直立的人像柱在统一中略见变化，既不感觉不稳，又不感到呆板。在文艺复兴时期以及后来的古典建筑教程中，这个创举也被视为一条规范。今天在欧洲各地可以见到为数不少的建筑有这种人像柱，甚至有人提出，中世纪一些教堂的圣徒像柱、假柱都与它有直接或间接的关联。

巴特农神庙是世界美术史上的奇迹，但它命运多舛。罗马征服者曾将它当妓院，基督教徒把它当教堂，土耳其人把它当清真寺，后又变成火药库，1687年被威尼斯人的炮火击中，引起大爆炸，损失惨重。十九世纪英国人艾金拆走了这儿残存的大部分雕刻精品，藏在不列颠博物馆里。今天，混乱的交通和工业污染还在日益威胁着干疮百孔的文明古迹。其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后，命运会有所改观。

波利克里特是古典盛期最有代表性的雕刻家。在雅典参加一次《受伤的亚马逊人》的命题创作竞赛时，他的作品以不强调受伤者表情而着力刻画健美的人体、严格以理想化比例来塑造女战士坚忍的自制力见长，结果他战胜了菲底亚斯等对手，获得了第一名。他根据自己的创作心得，写出《法则》一书，文中阐明了雕塑的法度，并总结出最佳的人体身长与头部比例是7：1，《束发的运动员》（公元420年左右）可看作这条法则的具体化。那个正在扎发带的运动员(一说是优胜者奖励饰带)，潇洒自如的动态比半个世纪前的圆雕像更加成熟。波利克里特还有一件代表作是《荷矛者》，与此堪称姊妹作。可惜它们的青铜原作已不复存在，只能从罗马的云石复制品上领略其风采了。

同样，《荷犊者》（公元前575－前550）是一件富有生活情趣的作品。它表现的是人和动物亲昵的关系。

希腊雕刻到了古风后期，作品显现出趣味化的意象，帕拉克西特列斯是古典后期的代表。他的人物雕像多作立势，基本形呈S状，没有急剧的动作或戏剧性情节，完全通过含蓄柔和的体面转换和细腻的局部变化传导出内在的力量和信心。罗马时代的记载说当时有四十多件他的作品在社会上流传，几乎没有英雄人物或者运动员的形象，全是富有生活情趣的神话人物。长期以来，传世的只有几件罗马复制品，直至1877年，考古学者们在奥林匹亚发现了他的《赫尔墨斯》（公元前350～330）一件云石原作，记载、传说及复制品才真正得以印证。（希腊神话中的通讯神使，他多才多艺，还掌管商业、交通等多种行业）。赫尔墨斯神使抱着小酒神，断缺的那只手也许正举着一串葡萄，逗着小酒神玩呢。

下图《厄瑞涅抚育普洛托斯》（公元前370年）是雅典雕塑家开菲索多妥斯的作品。厄瑞涅是希腊神话中的和平女神，普洛托斯是财神，作品反映出经过长期战乱，人们对财富与和平的渴望。它孕育着一种新的风格，即世俗化的风格，女神充满母性的温柔和浓郁的生活趣味。

希腊雕塑史一般将《克尼多斯的阿芙罗蒂德》（公元前350年）看成是帕拉克西特列斯的代表作。公元前四世纪中，雕像大多被置放在公共场所，女像多数是薄衣和半裸的，全裸女像在希腊还十分罕见。传说作者同时还雕了一尊着衣的，由于“贞洁”先被科斯岛买走，这尊像后来由克尼多斯岛人购锝，放在露天的神庙里。前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女神像为岛上人增添了荣耀。罗马学者普林尼提到，有位国王为得到这尊像，愿以豁免克尼多斯人的巨额债务为代价竟也遭到了拒绝。为了免受攻击，作者特意添加了手中的衣衫和水瓶，以借沐浴的情节。有人说雕像的模特儿是作者的情人芙留娜，作品不但保留着具体对象的生动感觉，还将它提炼到更高的艺术境地。帕拉克西特列斯据说是以自己的情人芙留娜做模特创造这尊雕像的。他还在世时，此像就被多次复制，并有许多变体像。画册中印制的是一件罗马时代的复制品。

·《希腊人与亚马逊人之战》公元前350年，云石， 89 cm 伦敦不列颠博物馆

巴底农神庙上的装饰雕像变化多样，总体节奏却很舒展，控制在一种隆重而有节制的尺度上。在古典时期，还有以史柯柏斯为代表的一个雕刻流派。他们偏爱用云石而不是青铜造像，手下的艺术形象充满着动感，以强烈的激情，鲜明的敷彩和丰富的明暗关系赋予云石以生命。

回顾从公元前6世纪末，米堤亚之战希腊诸城在雅典率领下经过近百年战争，打败了强大的波斯帝国，奠定了雅典霸权成为文化中心起，宗教和民主政治使社会凝聚在一起，通过它所涉及的传统（节日、体育比赛、戏剧）把所有的公民团结到一种属于同一社会的感情之中。在公元前5世纪末，伯罗奔尼撒战争将雅典和寡头政治的斯巴达对立起来。政治争端造成希腊城邦的财富枯竭，稳定遭受破坏，引发宗教危机。学者们对古希腊宗教信仰的批评以及粉碎宗教戒律使掌权者感到极大威胁，结果是公元前399年，哲学家苏格拉底作为替罪羊，以莫须有的不尊重宗教罪被判处死刑。

从公元前359年起，马其顿国王菲利普二世开始觊觎希腊世界，在他的进攻下，不堪一击的希腊诸城邦纷纷弃甲投降。之后菲利普二世之子亚历山大大帝将其王国的疆土推进到印度。亚历山大死后，分裂成为统治东方的塞琉西、统治埃及的托勒密和在马其顿的三个王朝。到了公元前31年的亚克兴角战役后，屋大维打败了爱琴海文化的最后一个堡垒埃及的托勒密，至此，希腊世界在整体上已经成为罗马的一个行省。同时希腊艺术也就传播到各地，历史上称为希腊化时期。

图解：

·《米罗的阿芙罗蒂德》公元前二世纪下半叶，云石，高 204cm 巴黎卢佛尔美术馆藏。

希腊化时期，希腊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的变化是：伯罗奔尼撒战争沉重削弱了它的国威，北方的马其顿王国迅速强盛起来，并在前338年征服了全希腊。随后亚历山大又远征东方，开始了马其顿一希腊的历史。此时的美术显然刻上了大动荡的印记，倘若作大概分类的话，计有：1、希腊本土派，保持了更多的古典时期传统；2、帕尔加蒙派，突出体观出激烈骚动的精神；3、 (埃及和叙利亚等地的)北非派，具有折衷主义色彩。《米罗的阿芙罗蒂德》是典型的本土派代表作。希腊人用最美的理想赋诸于心目中的美与爱之神。存世无数件同名作品中，她独占鳌头。准确的解剖和含蓄微妙的体面塑造，赤裸的上身肌体与颇多衣折的下肢又显出明显的对比与变化，使脸部平淡深邃的表情蕴藏着无限的生命力。后人曾对残缺的双臂作过各种修复，右手或者是梳理发髻、或者举着金苹果；左手或者提裙，或者做别的，但是无一能合符原作的气韵。于是，她仍然以残缺的面貌绐人以无限遐想的美感。

·《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公元前200～190，云石，高328cm 巴黎卢浮尔美术馆藏

希腊化时期的“本土派”创作十分活跃，雕刻家们吮吸着近千年的艺术传统和新的经验，继续创造出一批举世无双的杰作。例如这尊原先放在萨莫色雷斯岛上为纪念战胜埃及托勒密的海上舰队(公元前306年)专门塑造的胜利女神像。在希腊神话中，她又叫尼凯，生着两只翅膀，带着象征和平的橄榄枝，为人们送去胜利和诸神的礼物。当时艺术家们都喜爱以她为题材，以表彰共和国和公民的功绩。雅典卫城的山门旁就有一座尼凯神庙和神像。《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雕像，在发掘时虽已残缺，但不失原作气势。雕像的基座本来呈战船形，海风吹拂紧贴女神身体的衣纹，天衣风动，飘然欲举，高挺的前胸，两臂化成的双翼，仿佛来自天外的胜利返航者回归母亲怀抱的喜悦。凌空搏击的英姿，又传达出无坚不摧的气概。

《诸神与巨人之战》公元前180～l60 云石，高 230 cm 东柏林佩尔加蒙美术馆藏

小亚细亚的佩尔加蒙城，是公元前三至一世纪希腊化世界著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这里宙斯祭坛上的高浮雕是围着祭坛基座一周的近似圆雕的高浮雕饰带《众神与巨人作战》，那些动态剧烈，节奏突兀的人像使整座祭坛的总效果不同凡响，出色地显示出新时期的艺术趣味。全部浮雕计有115块大型云石组成，描写了神话所说的，大地女神的儿子巨人们因为反抗奥林比亚众神，结果在激战中被打败的故事。浮雕上有宙斯、雅典娜和众神与巨人的形象，或两人对阵、或三五混战，群像之间密切穿插，强调了运动中的频繁扭曲，以及面部的细腻感情变化。虽然现已残缺了，作品仍然透露出动人心魂的感染力。就在佩尔加蒙还有尺寸高于真人的《垂死的高卢人》(藏罗马卡比托里博物馆)、《杀妻后自杀的高卢人》(藏德尔姆博物馆)等，都明显体观出不同于古典盛期所创造的“身心完美”的理想化雕象，而是带有个性的怀疑、动乱的心理作为新的特征。

·《拉奥孔》公元前二世纪初，云石，高178cm 罗马梵蒂冈博物馆藏

十六世纪时，人们发观了罗德斯岛雕刻家阿格山德尔、阿泽洛多鲁斯和波留多罗斯三人合作的这座雕像《拉奥孔》，一时声震天下，被喻为希腊时代雕塑的最高典范，它直接影响了当时欧洲的雕塑创作，甚至成为十七世纪巴洛克艺术的灵感之一。十八世纪德国启蒙运动时期著名美学家莱辛曾以此为题，专门论述了诗与画的创作界限。大文豪歌德也有赏析专文，他根据群像人物的不同表情和姿势，高度评价作者反映出灾难面前人的恐惧、挣扎和怜悯的不同心理情况。

拉奥孔是特洛伊城的祭司。希腊人围攻特洛伊城时，久战不克，故设木马计伏兵陷城。拉奥孔最早识破了木马计，若谏不纳却因为违背了神意，触怒天神。宙斯派遣两条巨蛇将他和两个儿子绞死了。结果希腊人得计，终于结束了长达十年之久的特洛伊战争。

作品以紧张、痛苦而激烈的基调表观了这一悲剧性场面，—定程度上代表了希腊化时期主流的佩尔加蒙派风格。

德国古典主义美学家温克尔曼百般推崇希腊时期的雕刻，认为它们“就象海的深处永远停留在静寂里，不管它的表面多么狂涛汹涌”，具有“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的一般特征。他指出在《拉奥孔》像的脸上可以感觉到致命的痛苦，但艺术家为了避免描绘惨痛悲吼而出现嘴巴孔洞，只用了“一声畏怯的敛住气的叹息”。他那肉体痛苦和心灵伟大集中体现在忍受力上，这种精神的强度深深地震憾着观众的心。仔细察看图示的局部，无论是卷曲变化的发须，还是丰富生动的表情，实际与上述温克尔曼总结的“一般特征”相去甚远。它跟《御者》、《波赛东》甚至《赫尔墨斯》比较一下，《拉奥孔》所具有的希腊化时期的时代精神显然与古风时期大不相同。

古希腊的绘画

相当多的文献记载反映出希腊世界的绘画艺术是十分发达的。希腊画家们多以神话为题材，也创作风俗画和肖像画。传说前五世纪末两位大师的作品，一因画了葡萄而引来飞鸟啄食，一因画了门帘竟使人真想去掀，足以表明当时的画技水平。后来罗马的绘画遗迹上也可以看到相应的摹本(如庞贝壁画上的《珀耳修斯与安德洛墨达》，就是临摹前四世纪希腊名画家尼基斯的作品)。由于他的技艺，当时雕刻大师帕拉克西特列斯还特意请他为自己的雕像上色。尼基斯享有同雕塑家、建筑师同样的盛誉。

公从元前670年的希腊《瓶画》，可以略见古希腊绘画的面貌。由于战乱和自然侵蚀，希腊绘画，包括绝大部分壁画都荡然无存了。彩绘瓶画却保存了当年的丰采，使后人得以了解其成就并不亚于雕塑和建筑。美术史家根据丰富的存世瓶画，象雕塑一样，也划分出“几何风格”和“东方风格”等不同时代风格，在古典时期则有“黑绘风格”和“红绘风格”两类。

德留西斯博物馆藏的瓶画，明显带有古风时期的几何风格特征，其中一个描绘了神话中英雄俄底修斯智斗独眼巨人波吕斐摩斯的故事。特洛伊战争结束后，英雄在归国途中，和伙伴一起被困在这个独眼巨人的山洞里。波吕斐摩斯每天要吃两个人当食物，情况很危急。一天俄底修斯自称名叫“无人”，用酒灌醉了巨人，刺瞎了那只独眼，巨人痛乱中狂叫“无人杀我！ ”，同族邻人来救，听到后都大笑而归，英雄和伙伴就藏在群羊肚子底下，逃出了毒手。

·图解：

·《狄奥尼索斯渡海》（公元前535年）这是—个小型的酒器，由“黑绘风格”彩画名手埃克谢依阿斯所作。器背后有他刻写的署名。狄奥尼索斯是酒神，他发明了用葡萄酿酒，还把各种技艺传播到希腊各地。传说他是宙斯的情妇塞墨勒生的，为宙斯之妻赫拉所不容，自小便送往异乡抚养。当他成年之后，在一次航海返回希腊的途中，坐上了海盗船，眼看就要被卖为奴隶。正当盗匪们给他戴上镣铐时，突然镣铐脱落了，船上的桅杆周围出现了结满果实的葡萄藤。海盗们一个个慌忙跳海逃命，结果变成了一条条海豚。这个圆形的画面上，中央的船、帆和桅杆，与上方七串葡萄及下部七条海豚组成一个极妙的完整的装饰图案。简洁的线面组合和流畅的线条赏心悦目，趣味无穷。

·《阿克琉斯与埃阿斯在玩骰子》（公元前530年）

所谓“黑绘”，就是在陶土器皿的红色表面绘以黑色釉彩的图像。这个图像是先用锐器直接勾画出来的。完成之后，黑色图像的轮廓十分鲜明，并有一层釉彩的光泽；“红绘”则相反，以黑釉彩填满除开图像以外的整个器身，黑色的线与面塑造的图像在黑底子上效果更加突出。

《阿克琉斯与埃阿斯在玩骰子》是绘在一个双耳瓶上的“黑绘风格”的图画，也是埃克谢依阿斯的作品。它描绘了两位特洛伊战争的英雄在出征途中，遇到了暴风雨，正在玩着掷骰游戏。乍看呈对称形的构图实质变化微妙。阿克琉斯和埃阿斯虽然盔甲不解，长矛依肩而立，说明大战在前，却依然兴致勃勃，很有现实生活的情趣，也表现出两者的英雄精神。

古希腊在经历了它的古风时期、盛期和希腊化时期的辉煌之后，逐渐地陨落在地平线上，让位于一个在亚平宁半岛（意大利半岛）崛起的古罗马。我想借一位现代诗人的诗句来凭吊人类早熟的童年的伟大时代：

乔治·塞菲里斯（1900－1971）的诗中说：

无论我走到那里，希腊总是让我伤心。

我攀登皮立翁山的山坡，

半人半马怪物的衬衫滑下，

穿过栗树的枝叶裹住我的身躯，

大海亦步亦趋向上爬，

犹如水银在温度计里缓缓上升，

直到我们一起来到山中的小溪。

在桑托里尼，我驾船来到正在下沉的小岛，

听到远处那浮石上传来的阵阵笛声，

把我的双手突然钉死在船舷的，

是那消逝的青春射来的一枝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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