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美术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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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美术通史

主讲教师：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李起敏教授

第六讲古罗马美术

(公元前800年——公元476年)

·伊特鲁里亚人的艺术

公元前800年左右，来自小亚细亚的莱迪亚地方的一个民族渡海来到亚平宁半岛，他们就是伊特鲁里亚人。大约相当于希腊古风时期，伊特鲁里亚文明达到全盛。他们与希腊人通商，具有发达的冶炼和制陶工艺，不但学习希腊的战术和兵器，也借用希腊字母和艺术形式，使自己成了国力强盛、文化繁荣的国家。

存世的墓室壁画，是了解伊特鲁里亚人绘画艺术的主要资料，也可以根据这些实物来比较考察同一时期希腊人壁画的内容和技巧。伊特鲁里亚人作壁画的颜料，通常是用天然的矿物和植物加工而成的，壁画的底子有的是潮湿的粘土层白灰底，有的就直接画在比较平滑的石壁上。早期用的是黑、白、红、黄色、后来增加了天蓝与绿色。

从墓室壁画可以看出，伊特鲁里亚人对待死亡似乎有自己特别的见解：古埃及人视之为灵魂出走，要游历地府接受神明的裁决：希腊人认为死亡是恶运降临，将遭致最终的毁灭；而伊特鲁里亚人恐怕还期望仍然能享受着世间的美满生活。例如墓室壁画的一段《吹笛和弹竖琴的男子》（公元前460年），描绘着一支乐队正在赴宴途中，有人吹着双管笛，有人弹着里拉琴。这些线描人物造型比较魁梧、结实、不象克里特壁画上男性人物那么硕长、潇洒。色彩浓丽生动；此处壁画人物在细枝嫩叶的映衬之下，透出一股率真的喜悦情绪。

在公元前六世纪，伊特鲁里亚的青铜加工，已经达到十分完美的水平，不单能铸铜像，还能烙印纹样，镌刻，进行复杂的加工。著名的《卡比托里母狼》是当时的杰作之一。又如通常被称为“战神玛尔斯”的圆雕像，也称《士兵像》（公元前370年，青铜），同样集中代表了伊特鲁里亚的青铜雕塑水平。艺术家以娴熟的人体解剖知识使雕像各部的比例无懈可击，合身的甲胃在均匀清晰的纹样衬托下，更显得人物刚健、神采奕奕。他的脸部和动态与希腊雕像比较相似，但是，更强调人体的内在因素，不像某些希腊雕像庄重得近于拘谨。伊特鲁里亚雕塑的手法是大胆而夸张的，它写实，带有更多的个性。正是在这个强调个性的意义上，区别于希腊时代强调的类型化，基于此，它为罗马艺术奠定了基础。

酷似真人的写实主义是伊特鲁里亚艺术全盛时期的雕像特征。这种特征后来就由罗马人继承下来，在罗马共和时期和帝国前期的肖像雕塑上，成为一种典型的风格，慕尼黑国立古代美术馆藏的《少年头像》(公元前三至二世纪，赤陶)，是摆在神庙里当作供奉者肖像的。轮廓分明的眉弓，笔挺的鼻梁，还有紧张闭住的嘴唇，都表观出一种有别于追求静穆和单纯的希腊雕像，伊特鲁里亚肖像更趋向于一种敢于参于世事、敢于争胜的气质，不加掩饰地抒发出个人的意志和特点，与反映“身心平衡”的希腊古典美学趣味迥然相异。

罗马战神马尔斯·阿瑞斯，将狼作为自己的标志，有时还披上狼皮变成一只狼。正是他引诱圣女雷娅·西尔维亚才导致罗马的创立。雷娅·西尔维亚被溺死，她的孩子罗慕路斯和雷穆斯在台伯河的沼泽地遇难，却被巴勒登丘附近的一只母狼救活。后来罗慕路斯杀死了他的弟弟，在母狼喂养他们的那座山上建立了自己的城市，就是罗马。从那以后，罗马便将狼奉为图腾，在整个罗马世界都可以看到那著名的有狼的图案的标志。母狼也就成为罗马的城徽。

·古罗马建筑

古代罗马人直接继承和发展了希腊和伊特鲁里亚的美术遗产。它以自己独具一格的肖像雕塑和建筑艺术成就彪炳美术史册。他们学习伊特鲁里亚人的拱券结构和混凝土材料，用以建造新的庞大的空间，为颂扬历代帝王文治武功而建的“和平祭坛”、“梯特凯旋门”、“图拉真纪功柱”以及供贵族游乐享受的竞技场和大型浴室……无不反映出这个崇尚武事、好大喜功、耽于奢华的时代和民族特征。

古罗马时代最大的竞技场——《科洛西姆竞技场》（75～80年）可以容纳五万多名观众。它的平面呈椭圆形，最长的直径是188米，是罗马人所喜爱的半圆形大剧场的合二而一，单纯简洁，象征着永恒。整个竞技场共约60排逐级上升的观众席，分为五个区域，前面是荣誉区，最后两区是下层群众的席位，中间是骑士等地位较高的公民席位，观众必须按等级分别就坐，显示出奴隶专制制度的观念。（从竞技场的外部来看，它由多立亚、爱奥尼亚、科林斯柱式和半柱围墙组成四个层次，下面三层的拱券孔重叠反复）建筑形象明朗开阔，整体上既统一又有变化。如此庞大的竞技物，它的出入集散安排得很有条理，现代体育场多少参照了它的型制。

这是一个专供奴隶主贵族和自由民观看斗兽和奴隶角斗的娱乐场所。这种驱使奴隶以生命为赌注的生死搏斗，是一种极其野蛮残酷的活动，受到许多人的抵制和反对，当时就有犬儒派的人和基督教徒在竞技场自杀以示抗议。

公元一世纪下半叶，罗马帝国元首图拉真率兵入侵帕拉亚，还吞并了亚美尼亚、亚述和美索不达米亚。在他的统治之下，帝国的版图大为扩张，对于帝王的崇拜也达到了巅峰。躇踌满志的图拉真在奥古斯都广场旁边建造了罗马最大的广场，这个广场还包括凯旋门、集议厅、图书馆、神庙和贸易市场在内。当时最优秀的建筑师、叙利亚人阿波罗道鲁斯主持了这一建筑群的设计营造，建筑群中，还立着一个雄伟的纪功柱——《图拉真纪功柱》（107～l17年），全高 89.81米，柱身白色、圆形，直径3.83米，座落在一块方形基座上。117年图拉真死后，他的一只金质骨灰盒就葬在基座里面。基座外表有浮雕。柱顶原来立着一尊图拉真的全身铜像，中世纪时毁了，十六世纪换上了使徒彼得的像。图柱的内部是空心的，里面有二百多级台阶直通柱顶。

环绕着纪功柱的，是二十三圈长达200多米的浮雕，它记述了图拉真率领军队征服达吉亚人的经历。最下层，有个半身人像是象征多瑙河的，他从波涛中升起，好像在目送着列队的罗马军团出征。第二层有一群罗马士兵在忙着用大石块垒筑工事。第三层有几个巡逻的骑兵，其中一个正跨过壕沟上的木桥。第四层站在高台上指挥的正是图拉真本人。全部浮雕上下总共刻有二千多个人物，详细地描绘了军营、桥梁、攻战、捕俘、祭献等情景，将两军的服装、武器以及异国的风光刻划得很周全，可以作为历史的记录来考证。为了保持叙事的流畅，所有人物都用了同样的尺寸，构图基本是平面的，吸取了前期(如梯特凯旋门)高浮雕易积灰、易污损的教训，浮雕的立体面也很浅。如果登上邻近的图书馆楼，还可以欣赏上层浮雕的战斗场面。

为了表彰侵略征战有功的军队，除了奖励爵位、田地、钱财和战俘奴隶之外，还要在班师的必经大道，建筑高大的凯旋门，以壮声威。到帝国末年，罗马城周围已有64座云石凯旋门。现今在罗马广场附近存世比较完整的，有表彰梯特公元70年征服耶路撒冷而建的梯特凯旋门，203年建成的塞普提米乌斯·谢维路斯凯旋门和这座君士坦丁凯旋门（315年）。这座显然要比早期的梯特凯旋门规模复杂，高大的多。由三个拱门组成，两边有四棵科林斯式圆柱，柱上有象征战胜的战俘雕，门额上部刻有铭文。整个建筑物几乎布满了浮雕装饰，显得华丽冗缛。与单拱门的梯特凯旋门那种单纯而雄浑的效果相比，表现出统治者旨趣的变化。凯旋门的创造，也使得后世野心勃勃的武力征服者为之神往。最突出的，是法国十九世纪威震一时的拿破伦，他让人仿照帝国遗风在巴黎协和广场前也建起一座雄师凯旋门。

·古罗马人物雕像

罗马人有保存祖先遗像的习俗，又继承了伊特鲁里亚的优良传统，加上希腊化之后一批艺术家把塑造具有鲜明个性的新技艺带入了罗马世界，使得罗马的肖像雕刻具有独特的成就。古罗马有重要影响的人物，几乎都刻有雕像，布鲁特斯是罗马共和派人物，《布鲁特斯》是一尊胸像的局部，公元前44年，因为凯撒的独裁实际上废除了共和城邦制度，又镇压平民的起义，布鲁特斯与元老院贵族联合在一起，刺杀了凯撒，自己则在公元前42年马其顿的菲利比战役中，率共和军八万士兵败于屋大维等人之后，自杀身死。这尊肖像鲜明地体现了共和时期严肃、坚毅的罗马人气质。罗马人也象古埃及和希腊人那样，从死者的脸上翻制面模，但他们并不限于将此作为造像的参考，而是当成云石的或者青铜肖像的直接根据。

而《奥古斯都像》（公元前l9年），却不同。公元前29年，屋大维最终战胜了安东尼和克里奥帕特拉，兵戎纷乱将近二百年之后的罗马终于获得了暂时的和平。屋大维成为“首席公民”，并且受封为奥古斯都——意即“威严”的称号。这是罗马史上著称的“黄金时代”，文学和艺术颂扬统治者功德的情形又一次达到高潮。罗马阅兵场上建起了精美的“和平祭坛”，同时也出观了一批直接塑造他本人的领袖肖像。奥古斯都本人崇尚希腊古典艺术，雕像除了面部之外，强健的身躯以及甲胃上象征统治天下的图案都是以希腊雕刻为原型的。雕像初成时，还涂过青、褐、黄、金、紫等华丽的色彩，至今表面留有残色。雕像下方有一个按他孙子模样雕成的小丘比特。屋大维则身穿全合体的金甲，左手握着权杖，右手向前高举着，似乎在发表惊天动地的宣言。其表情平静而又深沉，确有希腊雕刻的遗风。

罗马肖像被称作性格肖像。艺术家除了在观察和塑造人物个性特征方面精益求精、特别肯下功夫之外，围绕着突出对象的精神世界和内在气质方面，他们还不断寻求新方法，做出新突破。例如，希腊时代的雕像很少在面部的眼球上加工，罗马艺术家已经注意到如何挖空瞳仁留出高光点，使得目光的表现力更加丰富集中。在多弗拉维时期，雕刻家们研究了云石表面微妙的变化，致力于明暗光影下的生动效果，于是在肖像凹凸式的发鬈或者鬓须上做起文章来。因此，毛发部分就跟平滑光崭的脸部形成丰富的色彩性对比。比如那个“高发髻的贵妇”雕像（或名《女子头像》90～l00年）是很突出的一例，挺直的脖颈和傲慢的五官神色，再辅以“弗拉维色彩主义”的效果，维妙维肖地托出了她的个性，成为罗马女性的典型象征。

马库斯·奥里略斯(161～180年在位)是个十分勤勉的元首。他涉猎宗教，重视道行，又是斯多噶派哲学的阐述者。传世他的著作《默思录》是一部劝戒人们冥思反省，清心无为的启示录。罗马市政广场《马库斯·奥里略斯骑马像》（170年）上的他，蓄着哈德良时期流行的希腊式长须，神志沉郁。右手如通常罗马领袖像式地举着，平静地看着眼底的世界。中世纪大规模破坏异教艺术品时，这尊骑马像曾被当作是保护基督教的第一位罗马皇帝君士坦丁而免遭损毁，原来置放在罗马莱特兰宫门前。l536年，米开朗基罗负责整修市政广场时，将铜像迁于此。自文艺复兴以来，它一直是欧洲雕造骑马像的雕塑大师们灵感的来源之一。

后期的埃及艺术是通过埃及的宗教的仪式在希腊和罗马广为流传的。特别是在意大利、罗马帝国，人们从埃及进口艺术品，这些几乎都用于宗教仪式，目的是为了显示罗马帝国的荣光或者花园装饰。

法尤姆是埃及的地名，它在罗马时代是属于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考古工作者在这里发观了一大批用蜡制的或者胶质的颜料画在木板上的肖像，史称“法尤姆肖像”，为研究古代美术史提供了十分珍贵的实物资料。

这批《法尤姆女像》（二世纪）都画得十分精致、传神。因为当地的上层贵族还保留着死后将尸体制成木乃伊，并且在木乃伊上置放肖像画的埃及风俗，所以这批肖像得以保存下来，成为最早的架上绘画的例子。这些希腊一罗马化的埃及贵族女子，五官、发式和装饰品都带有明显的地方特点。向后梳理的云鬓紧贴着额标，姣好的容颜露出文雅的风韵，眼光热烈可人，显得格外精神。蜡板画宜于表现出明显的笔触，在外轮廓的处理上，用笔也有虚实轻重的不同变化。描绘不同年龄男女的法尤姆肖像，极大地充实了罗马肖像艺术的宝库。

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突然喷发的岩浆淹没了意大利南部的庞贝和另外两个城市。十八世纪开始的大规模发掘考古工作，不但清理出完好的房屋建筑，罹难的死者和动物的尸体，还有大量的家具、食物和日用品。一批在地下沉睡千年的瑰丽壁画重见在人们面前揭开了一个未曾见过的古代艺术世界。

在美术史上，人们将庞贝壁画分成装饰镶嵌风格、建筑风格、华丽风格和复合风格这四种类型。庞贝神秘之宅的壁画遗迹——有一幅高达1.85米连续展开的巨幅壁画，环绕着它的内壁。内容描绘着从希腊传入罗马的一种秘密宗教团体的仪式，人们在祀奉酒神狄奥尼索斯，酒神之妻阿里阿德涅领着山林之神和西勒诺斯也来参加。画中人都采用了明暗造型，他们站立的绿色地面腥红色背景形成很强烈的对比，加上黑色的间壁，使原来就肃穆、浓重的气氛罩上了一层更为神秘的色彩。美术史上称为《狄奥尼索斯的秘仪图》（公元前60年）

罗马早期的镶嵌画基本是仿照希腊风格的，《伊苏斯之战》（公元前一世纪）就是希腊时代同题材作品的复制品。镶嵌画主要被用来装饰贵族府邸的地面、墙壁和天顶，也用在一些浴室和剧场里。由于它不受面积、位置的限制，色彩明快鲜艳，到四世纪左右，在罗马各地已经非常普遍了。

伊苏斯之战(前332年)是马其顿亚历山大与波斯国王大流士三世的一场关键性决战。战争结束后，波斯帝国很快就衰弱了，成为马其顿一希腊的属地。在这场战役中亚历山大俘获了大流士的家属，大流士只身逃走，非常狼狈。当时亚历山大命人作画以志纪念，后来天性喜好武功的罗马人也依样复制成镶嵌画。左边骑红马的是凯旋者亚历山大，他沉着地挥军追杀逃兵，呈密集平行线似的枪林逼向了波斯人，右边残片上的一人一马可能就是大流士，他露出仓皇的神色，地下丢盔弃甲，胜负的趋势十分清楚。

·基督教的在罗马传播时期的美术

公元一至二世纪初，基督教就在罗马帝国各地秘密传播。基督教是由希伯莱人的一种宗教发展而来的，他们信奉创造和主宰世界的上帝，认为人出世就犯下了原罪，因为人类的祖先亚当和夏娃偷食伊甸园的禁果被罚出天国，他们的后代须得求助于上帝之子基督耶稣的拯救。初起时，基督教反映出当时奴隶和贫民在奴隶制度压迫下，深感痛苦而又无力改变的精神面貌。在罗马暴虐统治下，信徒们只能在私人住宅集会举行祈祷仪式，后人称之为“民居教堂”。基督教徒死后，—般合葬在地下墓窟里。这种墓窟很隐蔽，人在里面秘密聚会不易被官方发觉，后来就普遍成为实际上的教堂了。教徒们在墓窟的顶部和壁面绘制了许多《圣经》题材的图画，有简陋的人像表示圣者，也有一些象征性符号，如用十字架、鸽子表示耶稣献身、圣灵或者《诺亚方舟》故事等等，手法一般稚拙。四世纪中后期的地下墓窟与壁画，依然是这种面貌。随着教会组织的扩大，各地下墓窟的空间由走廊连了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地下城(如罗马地区)。

后来，基督教一旦取得合法地位，罗马即成为政教合一的国家，步入了人们称为黑暗的中世纪，这个中世纪，竟然长达1千年。

用什么来表达公元一世纪罗马人的心绪呢？我选择了古罗马时期的伟大诗人维吉尔（公元前70－19年）的一首短诗：

去吧，去吧，可爱的小山羊，你们曾经多么欢畅！

从今以后，我不会在这边的绿色幽谷里张开双臂，

远远地看着你们盘旋在灌木丛生的岩顶。

请不要再为我歌唱，我可爱的小山羊，

我再也不能带你们去那布满三叶草小花和苦涩柳枝的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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